那人也沒想到童筱筱會這麼說,卡了一下。方月嘲諷道:“醜八怪是慕少妻子,還跟路少曖昧不清也就算了,這是打算現場再給自己勾引一個金主?怎麼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沒有想要插足別人婚姻的小三不要臉。”童筱筱道。

    方月面色都氣紅了,“你說誰?”

    “我說我討厭第三者,方小姐生什麼氣?莫不是你也準備當第三者?”童筱筱似笑非笑。

    她不喜歡耍嘴皮子,但不代表她嘴皮子不行。

    周圍還有不少人在看,方月面上紅了白,白了青,半晌都沒能憋出一句話。

    童筱筱不想再留在這兒丟人現眼,對保鏢道:“走吧。”

    保鏢不動,她回頭看着他們。

    “慕少要我們在這兒等着。”保鏢道。

    童筱筱這才明白,她連不想當小丑的權利都沒了。

    “哦——”她拉長語調應了一聲,耷拉着眉眼喊住一旁發廣告的人,“阿姨,麻煩給我一張廣告,謝謝。”

    發廣告的人在一羣人的注視下,戰戰兢兢給了她兩張廣告,飛一般地跑了。

    童筱筱把兩張廣告紙鋪在地面上,乾脆坐下了。反正慕修臣都不怕她以慕太太的身份丟臉,她怕什麼?

    其他賓客卻都驚呆了,再怎麼說也是童家大小姐,她做事怎麼這麼粗鄙,真一點臉都不要了!

    “童小姐,這個動作不雅,您還是站起來吧。”保鏢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說道。

    童筱筱連頭都沒擡一下,“我累。你們嫌不雅,給我搬一張椅子過來也可以。”

    保鏢欲言又止,然後走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沒過多大一會兒,慕修臣來了。他穿了身黑色手工定製西裝,跟平時沒什麼不同,只是領帶換成了領結,頭髮全都梳到了後面,露出了飽滿的額頭。

    他的眉毛尤爲濃密,完全裸露出來的五官跟平時相比,少了幾分溫潤多了幾分銳利。

    “起來。”慕修臣神色淡漠地朝她伸手。

    童筱筱卻沒有接,而是扶着地面站了起來,“慕少讓我好等。”

    “忙。”他道。

    她輕嗤了聲,覺得這個藉口有夠敷衍。

    兩人並肩往裏走,慕修臣在她臉上傷口上看了幾眼,神色微動,但最後一言不發。

    童筱筱低着頭,等了一路,也沒等到他關於傷口的任何問題,眼底不由黯然。

    同樣的傷口,他給柯雅詩盡心上藥,卻對她的傷視而不見。

    她啊,還在不切實際地幻想什麼呢?

    “慕少,你來了。婚禮馬上要開始了,我們得準備呢。”柯雅詩穿着一身潔白小禮服跑過來,滿臉焦急。

    兩人的衣服看起來像是一套。

    童筱筱心中生出了這個想法,而慕修臣已經衝柯雅詩點頭,被後者拉着走了。他們走出幾步後,柯雅詩還回頭看了眼童筱筱,面上盡是炫耀和得意。

    童筱筱努力挺直了脊背,卻不知爲何,感覺臉上的傷更疼了。

    另一邊,慕修臣跟柯雅詩走出一段距離後,便從她臂彎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柯雅詩故作不知他的用意,跟他說着話的同時,又要去挽他的手。只是她的手才伸過去,他便將手挪開了。

    “正式開始前,你不用挽着我。”慕修臣道。

    柯雅詩恍然大悟道:“哦哦,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啊慕少,是剛剛排練的時候,我太投入了。”

    慕修臣只淡淡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他這會兒滿腦子還是童筱筱臉上的傷,保鏢說,是方月打的。

    ……

    童筱筱找了個位置坐下,在慕氏集團人人避着她。在這裏,賓客們害怕她傷到他們,但見到有保鏢在旁邊看着,他們一個個往她跟前湊得很厲害。

    方月更是坐到了她的身旁。

    婚禮開始,新郎新娘出來時,四對伴郎伴娘也走了出來。新郎自身那些朋友上不得檯面,伴郎都是莊家安排的,慕修臣莊鴻還有邵遲都在列,另外一個人童筱筱不認識。

    讓莊鴻親自給喜歡的人當伴郎,見證這對新人的幸福,莊家夠狠。

    慕修臣也夠狠,她分明就在這兒,他卻找了他們婚姻中的第三者柯雅詩做伴娘。兩人並肩走着,柯雅詩親密地挽着慕修臣的胳膊,遠比現在的童筱筱跟慕修臣站在一起配對。

    等到新娘扔捧花時,慕修臣接住了。

    不過柯雅詩在他身旁說了什麼,他便把捧花給了她。

    接到捧花的人要發言,柯雅詩接住話筒,嬌羞道:“首先祝福莊姐姐跟姐夫,希望他們新婚快樂,永遠恩愛、幸福。另外,我也希望我也可以早點和我的另一半,走入婚姻殿堂。”

    她說到另一半時,含羞帶怯看了慕修臣,其中寓意明顯。

    臺下一片起鬨聲。

    柯雅詩臉都紅了,而慕修臣站在那,雖未曾表示過什麼,可也未流露出任何厭惡,更像是一種默許。

    “你的婚禮上,慕少爲了你姐姐,潑了你一杯酒走了。這個婚禮上,他帶着柯雅詩秀恩愛。童筱筱,我都可憐你誒。”

    方月坐在童筱筱身旁,幸災樂禍,從伴郎伴娘登場到現在,嘴根本沒停過。

    童筱筱看着慕修臣牽着柯雅詩的手退場,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她到底哪兒來的自信,會覺得慕修臣還喜歡她啊?

    童筱筱想起身離開,保鏢斜着她,“童小姐,慕少沒說您可以走。”

    “還要多久?”

    慕修臣還要讓她在這裏被羞辱多久?

    保鏢道:“不知道。”

    “嫌丟人,想走啊?”方月湊過來,落井下石四個字寫在臉上。

    童筱筱覺得煩,“閉嘴!”

    “惱羞成怒了?”方月一點點打量着她,嘲弄道:“我本來說的就是實話。你這麼醜,我看慕太太馬上就要換人了。”

    童筱筱深呼吸一口氣,譏笑道:“換人也是換柯雅詩,不是你。方小姐,你在高興什麼呢?”

    慕修臣現在又不喜歡她,方月犯得着一直跟她找麻煩?

    “你……你……”方月指着她,半晌說不出話。

    “我本來說的就是實話。”童筱筱把她的話還了回去。

    就算現在處境艱難,她也沒有受氣的習慣。

    方月說不過她,惱羞成怒,揚手便打了過來。童筱筱想要攥住她的手,可手才擡起來,便被保鏢抓住了。

    啪。

    巴掌聲異常清脆。

    整個會場都安靜下來,看向臉上又多了一條傷痕、巴掌印格外明顯的童筱筱。那個曾經長相妖冶、性格張揚的女人坐在角落裏,臉上盤踞着長長的傷疤,其中一側臉高高腫起,再不見曾經美貌。

    童筱筱舌頭抵着腮幫,因爲那側受傷,只是這麼點力度,都讓她覺得拉扯得傷口疼。

    “我不能打人,就算是攔住對方也不行嗎?”

    沒有羞惱,也沒有憤怒,她的聲音格外平靜。

    保鏢道:“鑑於您出手可能會傷到別人,慕少交代過,不允許您在任何情況下動手。”

    會場很安靜,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這句話。

    片刻後,有人大笑道:“說白了,就是誰都可以打童筱筱唄。”

    “是啊。慕少這是爲童媛媛出氣呢,畢竟童筱筱把人害得命都沒了。”

    “她現在這樣,純粹是咎由自取!”

    那些人肆意嘲弄着,仿若童筱筱這個當事人不存在。她隔着人羣看向了慕修臣,他坐在主桌位置,望向她時,神情淡漠,好似只是看一個陌生人。

    他身旁,柯雅詩正拿着捧花,含情脈脈地說着什麼。

    大概是在談論什麼時候踹掉她這個麻煩,他們好結婚吧。

    童筱筱摸了摸臉,突然發現,來外面吹吹風還不如留在春景園發呆。至少待在春景園,不會丟人,更不會捱打。

    不遠處,路唯楓看着這一幕,俊臉上早已是滿臉怒氣。

    這是童筱筱啊,用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纔當上童氏集團總裁,有了自由和尊嚴的童筱筱啊。慕修臣怎麼能就這麼折斷她的雙翼,把她鎖在囚籠裏,任人欺辱?

    路唯楓眉眼含戾,咬牙便要衝過去,卻被路揚攔住了。

    “叔叔,難道你也信了那些鬼話,覺得筱筱是個精神病,心狠手辣的惡毒女人,不讓我幫她?!”

    “雖然說出來有些打擊你,但是你如果無法替她從根上解決問題。那你現在出頭,只會讓她以後的日子更難過,而且她還要時時刻刻擔心你的處境。”

    路揚努嘴指了指慕修臣的位置。

    慕修臣手中捏着酒杯,似是在跟桌上的人談笑風生,可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這裏。

    “如果只是因爲喫醋,就去傷害另一半,那他一定不是真得喜歡那個人。這種人,不配跟筱筱在一起。”路唯楓冷靜下來,不再想着過去給童筱筱出頭,可心裏仍舊覺得難受。

    他對路揚道:“我不會讓筱筱繼續待在這種人身邊。”

    不惜一切代價,他會帶她離開。

    她前半生已經夠苦了,後半輩子應該過點好的生活,而不是進入另一個地獄。

    路唯楓盯着童筱筱的方向,連灌了兩杯酒,然後跟路揚告別,走了出去。

    接近九月,他站在樹下,風吹來,隱隱有些涼意。

    他站在樹下抽了好幾根菸,然後才撥通他父親的電話,“你的條件,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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