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跟那個中年男人面上盡是諂媚,而作爲他們女伴的方月還有柯雅詩,當即處境變得十分尷尬。

    慕修臣對着兩人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把童筱筱放到了座位上,“想喫甜點嗎?我去拿。”

    “這位就是童小姐吧?想喫什麼我去叫侍應生拿,不用慕少親自去!”周少立刻接上話,只是看到童筱筱毀容的臉時,臉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厭惡跟嫌棄。

    長得這麼醜,真是污染了他的眼睛!

    儘管那只是一瞬,但還是被慕修臣捕捉到。

    他冷漠道:“不用了。”

    周少見他神色不虞,面上諂媚更多了幾分,“慕少不用跟我見外,我們認識,只是幫個小忙而已,不用這……”

    “我嫌髒,她吃了壞肚子。”慕修臣無視周少瞬間漲紅的臉色,叫來侍應生,讓對方拿了些小甜點。

    周少面紅耳赤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柯雅詩站在他身旁,此時見他喫癟,又是痛快又是難堪。

    中年男人見慕修臣這會兒心情不好,領着方月就想走。只不過方月沒跟他離開,而是期期艾艾道:“任總,我跟童小姐說幾句話。”

    “你這……童小姐又不認識你,你別多事。”任總見慕修臣很在意童筱筱,不想讓自己女伴多事。

    方月見他不同意,只能看向童筱筱,“童小姐,你還記得我的吧?我想留下來跟你道個歉,方便嗎?”

    從童筱筱見這位大小姐第一眼起,對方就是趾高氣揚的模樣。但現在或許是因爲日月紅被收購,方家落魄,方月看上去沒了那份囂張的氣焰,倒像是變了個人。

    “你想說什麼?”

    童筱筱小口咬着甜點,漫不經心地問道。

    方月越過任總,然後又小心翼翼瞥了慕修臣一眼,這纔對童筱筱道:“之前明知道你跟慕少是一對,我還非要插足,是我的錯。後來在宴會上,我又當衆挑釁你,還對你動手,也是我的錯。”

    任總不知道中間還有這些事,眼睛頓時瞪大了,額頭冷汗涔涔。

    不過在場幾人都沒看他。

    慕修臣見到方月,就想起當時因他的問題,她連打童筱筱幾巴掌,而他冷眼旁觀的事。光是方月站在這裏,就足以讓他爲曾經犯下的錯感到錐心刺骨般的難受。

    他望向童筱筱,可她視線落在方月身上。

    “所以呢?”童筱筱散漫道。

    方月真誠道:“我知道我錯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你罵我,或者扇我巴掌,或者其他的都行。可是……日月紅是我父親的心血,他因爲公司被收購的事情,頭髮都一夜白了。”

    “之前收購公司給的那些錢,我們一分沒動,我們還可以往裏貼錢。方家把錢給你們,你們把公司還給我父親,可以嗎?”

    因爲她,方家得罪了慕家。

    如今方家手裏有錢,可她父親根本別想把公司做起來。她忍着噁心陪任總,就是希望後者能幫他們家一把。

    不過看任總對慕少那諂媚的態度,他應該也不會幫他們家。

    她只能拼一把。

    童筱筱看着方月,這個痛哭流涕的大小姐,好像是真得知道錯了。她拿紙巾擦了擦手,把點心放到了盤子裏。

    “方小姐似乎求錯人了。收購日月紅的是慕少,跟我沒關係。你要是求人,也該求他纔對。”童筱筱指了下慕修臣的位置。

    噗通。

    方月跪到了地上,紅着眼睛道:“我知道我以前錯了。我不恨你,我家裏人也說讓我別恨你,這是我應該爲我過錯付出的代價。可是……我犯下的錯,我能不能自己承擔?我爸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求你了!”

    “童筱筱,我求求你了!”

    方月哭着就要磕頭,童筱筱在她磕頭之前,把她拽住了。

    她執意還要磕頭,慕修臣蹙眉冷聲道:“她懷着孕,你要是傷到她,我保證方家會比現在慘。”

    方月愣住了,不敢再繼續,只臉上仍掛着淚。

    “起來。”童筱筱面無表情道。

    方月躊躇起身,“那你肯原諒我了嗎?我們家……”

    “扯平了。”童筱筱擰着眉說一聲,然後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哭哭啼啼,煩死了。

    方月站在原地,愣愣地問任總,“童筱筱剛剛那意思,是不是原諒我了?”

    她眼睛隨即亮了起來,“那我們只要把錢重新給慕少,他是不是就把日月紅還給我們了?”

    任總看她像看個傻子,“生意場上的事情,哪兒有這麼簡單。日月紅已經被收購了,你就別想再要回去了,手續一切合法,慕家不會把喫下的肉再吐出來。不過有童小姐剛剛那句話,慕家應該不會再壓着方家了。”

    方月聽見沒辦法再把公司要回來,眼睛一紅,又想哭,可是忍住了。

    這是她自己犯下的錯,她以後只能盡力彌補她爸爸媽媽。

    一旁,柯雅詩將方月的一切反應收在眼底,差不多猜透了後者的心理變化,忍不住感到不屑。

    只是被童筱筱針對一次,方月竟然就退縮了?

    真是沒骨氣。

    童筱筱當時跟慕少感情不和睦,離婚是預料之中的事情。而且他們後來也確實離婚了,方月跟她都只是爲了追尋愛情而已,不像童筱筱那樣是爲了利用慕少。

    她們有什麼錯?

    這個方月現在竟然真得以爲自己錯了,也是沒主見,活該慕少看不上她。

    另一邊。

    慕修臣走在童筱筱身後,不顧她的掙扎,跟她十指相扣。他面上仍是不起波瀾的模樣,琥珀色的眸底卻蕩起點點漣漪,“別人怎麼一道歉,你就答應?”

    “太吵了,沒工夫跟她糾纏。”

    童筱筱避開了他的視線,皺着眉說道。

    慕修臣繞過去看她的臉,她扭開,他再繞過來,她有些煩躁,“你做什麼?”

    “你報復童家那麼狠,而且沒打算放過柯雅詩,是因爲他們從未有任何悔過的表現吧?”

    慕修臣眸底染着清潤的光,“你遠比所有人認爲的要心軟。”

    那他只要認真彌補,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心無間隙地在一起?

    童筱筱停下腳步,看着他,然後扯出一抹譏諷的笑,“你想跟我在一起,可是又沒辦法接受我的黑心腸。想盡辦法給我洗白,這能讓你跟我在一起,心裏好受些是嗎?”

    她一直都知道,她跟鍾宴一樣,不是什麼好人。

    她不需要爲自己的行爲解釋,也不需要慕修臣去剖析她的做法。

    她很壞,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傷害她的人,她從不否認這一點。

    慕修臣不知道她會誤解,眼中閃過一抹慌亂,沉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不喜歡我說這些,那我以後不提了。”

    他說完,拉着她朝另一邊走,“你剛剛喫甜點膩嗎?那邊有水果。”

    他的樣子,就好像剛剛的爭吵並未發生一般。

    按照童筱筱的想法,目前最好的報復計劃,就是假裝沒恢復記憶,留在慕修臣身邊,然後肆意報復。就算他知道她已經恢復記憶也沒問題,他看樣子不想拆穿她,只想盡力彌補。

    她只要憑藉着他的愧疚,可以輕易達到報復他的目的,之後想辦法帶着孩子離開。

    可她突然覺得跟他這樣虛與委蛇很累,她不想再這樣演戲下去了。

    童筱筱停下腳步,拉着她的慕修臣也不得不停下。

    “怎麼了?”他問道。

    童筱筱壓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緒,“我已經恢復記憶了,你知道,不是嗎?”

    慕修臣聽她又提起來這件事,眉心微蹙,“我們……”

    “不用再騙我,我們以前感情好了,真實情況什麼樣子,我們彼此心知肚明。”童筱筱冷着臉道。

    他心中涌起濃濃的不安,認真道:“以前是我的錯,我可以改,可以彌補。”

    “改?彌補?”童筱筱諷刺道:“你說替我報復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可你對他們下手,甚至沒有當初對我下手狠。”

    “我承認,你當時不是直接對我動手。你只是錯信了別人,你只是不小心中了圈套,陰差陽錯導致了我的悲慘而已。可是慕修臣,柯雅詩他們借刀殺人,你這把刀在我這裏同罪。”

    “你從沒做過惡事,你只是放縱了那些惡人傷害我而已。”

    “即便你報復了他們又怎樣?你會報復你自己嗎?我這種爛泥坑裏的人,曾經不知道多向往你這樣滿身是光的人。”

    “可我現在看清楚了,那不是光,那只是爛屎攤子。我以前有多向往光,現在就有多噁心。”

    “你對別人所謂的公平正義,都是通過苛求我得來的。我要的另一半,是心中只有我,永遠對我好的人,而不是你這樣博愛的‘君子’。”

    “我不報復你,因爲沒辦法跟孩子交代。孩子歸我,我們分手嗎,後會無期。”

    童筱筱失去記憶那段時間,已經不用怎麼喝抗抑鬱跟狂躁症的藥了,恢復記憶這幾天,也沒暗示喝。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犯病了,還是孕婦心情容易起伏大,亦或者這就是她單純的情緒發泄,也沒必要去分清。

    童筱筱沒看慕修臣什麼反應,扭頭就走。

    他從身後拽住了她,“童筱筱!”

    嘩啦。

    童筱筱從剛好路過的侍應生托盤裏拿過酒杯,轉身便潑到了慕修臣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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