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筱筱覺得就算自己死了也無所謂的,可此時見慕修臣過來,她的嗓子卻一點點收緊,澀得發疼,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你得不得病,跟我有什麼關係?不管你是否有病,你死了我都不會內疚,所以用不着……”用你的命來換我,我不會感恩的。

    童筱筱話沒能說完,被慕修臣打斷了。

    他滿身溫柔地看着她,哪怕她說這種話,他的神色也沒變一下。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想要將她的樣子永遠刻在腦子裏。

    “那就好。”他道。

    鍾宴直接用手推離了童筱筱的輪椅,立刻有特警過來,抓住童筱筱的輪椅,給她解綁。

    有人趁着她過來的時候,立刻衝向鍾宴跟慕修臣。

    只不過鍾宴早就有所防備,他毫不猶豫地轉動輪椅向前,連帶着慕修臣一起拖了下去,就連跳下去前,面上都是帶着笑的。

    “筱筱,欺負過你的人,我都讓他們付出代價了哦。”

    可慕修臣跟喬三都是因爲她而死呢,慕家跟喬家到時候肯定會遷怒於她。

    有這麼兩個仇家在,還有哪個男人敢跟她在一起呢?

    就算他得不到她,其他男人也別想得到!

    童筱筱被捆得嚴嚴實實,她緊咬着牙看着這一幕,卻沒辦法阻止。她只看到慕修臣被拽下去前,視線都緊緊地鎖着她的方向。

    他似乎想跟她說什麼,但最後只是動了動脣瓣,就被鍾宴給拽下去了。

    他可以說的,但是他沒有說。

    是因爲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給他好的迴應嗎?

    太陽徹底落下去了,懸崖邊上早已沒了鍾宴跟慕修臣,好似那裏從來都沒有這兩個人。慕家的人跟兩個小傢伙已經跑過去了,一行人正趴在懸崖邊上往下看。

    劉蓉跌坐在懸崖邊上,面色入紙,眼眶通紅,“怎麼有你這麼不孝順的兒子啊?我跟你爸是上輩子欠你的嗎?!”

    昊昊張大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卻發不出聲音,隻眼淚噗通噗通地往下掉落。

    “爹地,你說過不會不要安安的……嗚嗚嗚嗚爹地,爹地大騙子!”

    安安扯着嗓子喊着,聲音都已經啞了。

    童筱筱這會兒繩子才被解開,她跳下輪椅衝向懸崖邊上時,不知是不是藥效還沒過去,只覺得腿軟得像是隨時要摔倒。

    她跪在懸崖邊上往下看,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光線不太好。

    下面看起來黑乎乎的一團,唯有最下方奔騰的江水看起來是白色的。連江水看着都只有手指粗細,人就更看不到了。

    有風吹上來,比之前童筱筱被綁着時的那陣風更冷。

    昊昊坐在她的身旁,紅着眼睛問道:“媽咪,爹地從這裏跳下去,還能活着嗎?”

    童筱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媽咪……”

    安安哭着在她耳邊說了很多,然而她除了前兩個字,什麼都沒聽進去。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懸崖下面,腦子裏像是滿滿的一堆雜亂的東西,卻又像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

    ……

    “我現在死了,你是不是可以原諒我了?”

    慕修臣西裝革履站在童筱筱跟前,面上帶着釋然的笑。

    皎潔月光下,他像是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光暈下。

    童筱筱像高中時那樣穿着白色的連衣裙,可裙子上都是刺目的鮮血,一時讓人分不清這是紅裙子還是白裙子了。

    “慕修臣……”

    她喊着他的名字靠近,他卻突然化爲光光點點,消失不見。

    ……

    童筱筱從夢中醒來,衣服已經溼透了。她坐起來,將碎髮撩到耳後,雙手環繞着膝蓋發呆。

    距離慕修臣被鍾宴拽落懸崖已經過去了一星期,一星期的時間,她不知道夢到了慕修臣多少次。每次在夢裏,她都會夢到他說這句話。

    那天掉下去前,他想說的是什麼,這幾乎已經成了她的執念。

    也或許這句話並不是她的執念,她只是……他已經離開一星期,而她卻總有種那天只是一場夢,他隨時會出現在她身邊的錯覺。

    “筱筱,起牀喫飯啦!”

    外面響起了林相宜的聲音。

    自從慕修臣出事以後,林相宜就過來陪她,生怕她想不開。

    “嗯。”

    童筱筱起牀洗漱,坐到餐桌前喫飯。

    因爲慕修臣的事情,兩個小傢伙顯得無精打采,每天都是蔫蔫的樣子。

    “好好喫飯,喫完飯後,讓你們乾爹帶你們出去玩。”童筱筱給他們各自夾了菜。

    昊昊悶頭喫飯不吭聲,安安色小心翼翼道:“我們不找乾爹跟貝阿姨,去陪陪奶奶爺爺可以嗎?爹地以前說過,爺爺奶奶一直很想見我們,希望我們有機會可以陪陪他們。”

    他說到後面,聲音已經染上了哭腔。

    昊昊拿着筷子,卻沒再繼續喫飯,偷偷抹眼淚。

    童筱筱聽到他們提慕修臣,愣了一下。林相宜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等着你回答呢。”

    “想去就去,我一會兒安排人送你們過去。”慕家的人明確說過,最近不想見她,她一會兒會找司機送他們過去。

    安安昊昊聽了這話,開始默不作聲喫飯。

    一喫完,童筱筱給他們準備了些日用品放在小書包裏,然後找了司機送他們去慕家。

    等他們走後,林相宜站在別墅門口,對童筱筱道:“筱筱,你要是難過,其實可以表現出來的,沒人會嘲笑你。你這樣當做沒事人一樣,連孩子們都覺得不用安慰你。”

    “我不難過。”童筱筱垂眸道。

    又不是她逼迫慕修臣那麼做的,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他當時害她喫的苦不比他受過的這些罪少,只是她沒死,而他死了而已。

    林相宜看她這樣子,恨鐵不成鋼道:“你不難過,那晚上爲什麼要喝安眠藥才能睡着?你晚上的時候,我撞見你好幾次偷偷抹淚了,你……”

    “相宜,別說他了。”童筱筱道:“你跟湯也訂婚還沒多久,這樣整天待在我這裏不像話。”

    她恨慕修臣恨了那麼久,他乞求那麼久她都不原諒,覺得只有他死了,她纔會放下。

    然後等他死了,她卻後悔了?

    她不會做這種蠢事的。

    她只是……只是覺得慕修臣突然就這麼死了,不習慣而已。等過段時間就好了,她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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