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什麼來,霍然轉頭,只見雲子梟微微皺着眉頭,站在幾步之外看着自己。
浴缸是有簾子的,遮住了嶽霄泡在水中的身體,但云子梟站在那裏,還是可以看見她肩部以上的部分。
並沒有大驚失色狂喊流氓,嶽霄淡定的坐在水裏頭,與雲子梟對視,問:“雲少爺不在房間裏好好休息,跑來這兒幹什麼?”
雲子梟眯着眼睛打量她,片刻後嘴角一彎,說:“在哪裏休息,自然都不如在溫柔鄉里,你說呢?”
嶽霄的身子一頓,但面色卻竭力擺出鎮定的樣子來。
她原本很瞭解雲子梟,知道他是什麼品行,可是最近卻有些看不懂......
但隨即嶽霄就自嘲道:“別想了,就算雲子梟再怎麼樣,也不會喜歡如今的自己。當年自己最得勢的時候都沒能留住這個人,現在處境反轉,難道還能指望這人多看自己一眼麼?”
於是嶽霄重新放鬆下來,做出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贊同道:“雲少爺說的是,不知您有什麼吩咐,能不能等我換身衣服再說?”
雲子梟看着嶽霄,好像透過這張臉看到了很多年以前她的樣子,依舊是那樣的傲慢、倔強、固執。
明明有很多東西都可以壓垮她,她偏偏要硬撐着。
嶽霄蓓雲子梟看得有點兒不自在,不知道這人究竟要怎麼樣。
雲子梟卻突然收回了目光,轉身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道:“傷藥在桌上,現下沒有醫生,你自己處理。”
聽到關門聲後,嶽霄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嶽霄自己並沒有受什麼重傷,不過是一些擦傷以及手腕上的勒痕,簡單地處理過後,嶽霄起身,想去看看嶽晚在哪裏。
想來雲子梟應該會好好安頓她,倒也不必過於擔心。
經過走廊時,宅子裏的傭人們都十分客氣地對嶽霄鞠躬行禮,應該是有人吩咐過,今日府上來的是貴客,需要謹慎對待。
嶽霄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想去找跟在雲子梟身邊的管家問問話。
這時,幾句傭人們之間的竊竊私語飄進了嶽霄的耳朵裏。
“大少好像受傷了?他剛纔換下來的衣服上全是血跡,嚇死我了!”
“哎呀,這府裏也沒個醫生,不知道大少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那我們怎麼管呀?大少身經百戰,是風裏來雨裏去的,這樣的傷指不定受了多少呢!若我們多嘴,說不定還要被罵。”
“算了算了,還是趕緊把衣服洗了,給大少準備一些營養的食品吧,免得管家到時候又來指責我們不用心......”
說這,那幾個小女傭端着東西快步離開。
嶽霄站在原地,不知爲何,心裏突然有點不安。
她知道雲子梟受傷了,可是問了兩次,雲子梟都不肯答話,好像那傷不過是被水果刀輕輕劃了一道口子似的,一點兒也不疼,一點兒也不嚴重。
但嶽霄側着腦袋,回憶起剛纔雲子梟離開房間時的背影,好像是有點兒......
要不然還是去看看吧,畢竟雲子梟現在是自己名義上的救命恩人,而且又安頓好了嶽晚......
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嶽霄才終於下定決心,轉身去找雲子梟的房間。
管家迎面走了上來,笑着問:“嶽小姐,可是要去看看晚晚小姐?”
嶽霄遲疑了一下,說:“嶽晚她現在怎麼樣?”
管家笑道:“晚晚小姐還睡着呢。昨天派去的丫頭陪她聊了會兒天,說她的狀態還行,身體上也沒什麼大礙,嶽霄節大可以放心。”
嶽霄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多謝各位了。請問......”
又猶豫了一會兒,剩下的半個問句才說出口,“雲少爺的房間在哪裏?”
“你要找咱們大少?”管家笑眯眯的給她指了個方向,說,“往那頭直走,最裏頭那個房間就是咱們大少的。現下大少一個人在裏面,也沒喊人進去伺候,聽小丫頭們說他受傷了,可把我擔心壞了!麻煩嶽小姐進去看看,也好讓我們放放心。”
這位管家倒是很通透,飽經滄桑的一雙眼睛裏,早就看出來雲子梟和嶽霄之間曾經有些什麼過往糾纏,所以也樂得讓嶽霄去找雲子梟。
畢竟這大少一把年紀了,還孤家寡人,說出去也不像話嘛。
看着嶽霄往那頭走過去的背影,管家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走到雲子梟門口,嶽霄便一點兒也不顧及了,反正人已經在這裏,難道還要掉頭跑開不成?
她擡手敲了敲門,揚聲道:“雲少爺,你在裏面嗎?”
裏頭靜了一會兒,片刻後門才被打開。
雲子梟赤裸着上半身,額頭上有幾滴汗水,垂着眼睛,眼神裏頭沒什麼情緒的望着嶽霄,沉聲問:“你怎麼來了?”
嶽霄側眼看去,雲子梟此刻脫了衣服,腰上的傷口露了出來,剛纔應該被水洗過,這會兒血肉翻出來,有些發白。
果然是傷到了,而且不算輕傷,雲子梟竟然一點聲音也不漏。
嶽霄抿了抿嘴脣,推門道:“不是說要在溫柔鄉里休息麼,雲少爺卻跑了,那我只好自己來了。”
雲子梟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但並沒有阻止嶽霄,反而讓開了路,隨嶽霄進來。
桌上放着傷藥和紗布,還有一盆已經染紅了的清水。
嶽霄皺了皺眉頭,問:“說出去也是高門大戶,怎麼連個醫生也沒有?”
雲子梟並未在意,轉身走過去坐下,一邊拿起傷藥來一邊答:“原本是有的,後來都打發出去了。”
“爲什麼?”嶽霄下意識問道。
雲子梟也不避諱,說:“這幾年結了仇家,有醫生潛伏在我府上,想趁我病、要我命,那些人可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