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寒邊說邊走,走到了凌紹剛面前,問了一句“舅舅好。”
凌紹剛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鄭寒又走到凌夫人面前,低頭鞠躬叫了一聲“舅媽好”,凌夫人沒有迴應他,他也不以爲意。
“話說,舅媽,這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值得你大動干戈專門讓管家請我媽過來。”鄭寒嬉皮笑臉又問了一遍。
凌夫人聽見了鄭寒的話,看了他一眼,依舊沒理他。
“既然沒什麼大事,那我就先走了,回去也能給我媽個交代了。”鄭寒說着,就要轉身往外走。
“等會兒,既然來了,就留下來一起喫頓便飯吧。”凌紹剛叫住了鄭寒。
“好嘞!”鄭寒順勢應承了下來,還順帶補了一句,“我今天想喫紅燒獅子頭,舅舅,不是我說,你家找的廚師做飯就是好喫。”
被鄭寒這麼一攪和,大家談什麼事的心情都沒有了。
凌紹剛揹着書往書房走去,“凌朔,你跟我過來一下。”
凌朔被父親叫進書房談話之後,凌夫人估計是看我太不順眼,拉着俞薇的手上了二樓。我看着我的婆婆和俞薇貼在一起親近的背影,心裏泛起了莫名的情緒。
“唉,你不要理我這個舅媽,她這個人就是勢利。”
此時房間裏只剩下了鄭寒和我兩個人,鄭寒主動跟我說話,但是我卻不知道怎麼接話。
鄭寒這個人好像自來熟,見我沒有理他,又自顧自地說:“在這裏等我一下。”
緊接着,他就小跑着走向了廚房,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個冰袋。他把冰袋遞給我的時候,一併贈了一個善意的微笑,我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善良對待過了。
我愣了愣,沒有接過他手上的冰袋,他眨了眨眼,直接舉着冰袋貼在我臉上。冰袋散發着絲絲涼氣,減輕了我臉頰火辣辣的痛。
“謝謝你。”這樣的動作不太合適,我只能接過冰袋用左手託着放在臉上,“也謝謝你剛纔替我解圍。”
“不用客氣,我只是看見一個小姑娘被他們全家人拉着外人欺負有點可憐,我這也算是英雄救美。”鄭寒毫不在意地揚了揚手。
“怎麼?許小姐不記得我了?”鄭寒看着我問。
“嗯?”雖然我有仔細地回想,然而腦海裏對他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只有一點點印象,但是想不起來了,不好意思。”
“許小姐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們也就只見過一次,你給我印象深刻。”鄭寒又說。
“哦?”我產生了好奇心,我做了什麼能讓人記得這麼清楚。
“要說起我的身份肯定就要提起一段不愉快的往事,許小姐可還願意知道?”鄭寒挑了挑眉。
我好奇地看着鄭寒,心裏似乎又有些瞭然,“一段不好的……往事?你是說……”
鄭寒看了我一眼,坐到了沙發上,隨手拿起一顆蘋果啃了起來,邊啃邊含糊不清地說:“對,就是那場交易。”
那場交易要從三年前說起。
當時,凌紹剛的姐姐、凌朔的姑姑、也就是鄭寒的母親—凌曉慶,失手殺死了人,而全過程都被我的母親—許蘭看見了。
我媽媽代替凌曉慶去自首坐牢,不許將這件事透露分毫,而媽媽開出的條件則是讓我嫁給凌朔,凌家保證我下半生衣食無憂。
雖然我從來沒有跟媽媽透露過我喜歡凌朔這個訊息,但是母子連心,她還是敏銳地察覺了出來,並以這個爲條件讓我可以如願以償地嫁給凌朔。
這樁交易就這樣將四個人的命運牽扯了起來,我自然也就成了爬上枝頭的麻雀。
“想起來了?”鄭寒又問。
被他追問了一句,我想起來當時凌曉慶的身邊確實跟着一個略微青澀的少年。這時,我才終於想起了鄭寒是誰,也明白了凌夫人不喜歡他的原因。
鄭寒是凌曉慶的兒子,凌夫人一直埋怨是凌曉慶毀了兒子的終身幸福,自然不會對他的兒子有什麼好感。
我衝着鄭寒點了點頭,“想起來了。”
我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漂染成奶奶灰色的頭髮,細長的眉眼,挺拔的鼻樑,削薄的脣瓣,腕上帶了略有些浮誇的手錶。我不禁想,鄭寒到底經歷了什麼,早三年前,他還是一副乖乖少男的打扮,全然看不出現在的……“浪蕩”氣息。
鄭寒也發現了我在觀察他,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別看了!嗨,我說小姑娘,你這看男人的眼光確實不怎麼樣,反正當年都是一場交易,你怎麼就不能選我,非得找凌朔那個混蛋,現在好了,你看看,渣男典範。”
我聽了鄭寒略有些幼稚的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扭過頭去,不再與他交流。
“你不知道,我當時就特別中意你,你躲在你媽媽的身後,就穿了一個白色t恤,牛仔褲,我那會兒就覺得你跟那些穿裙子的嬌滴滴的小女生不一樣。”鄭寒還在接着他剛纔的話說。
聽到這裏,我倒是爲自己剛纔的自作多情感到不好意思了,哪有人看穿着就說跟別人不一樣的,鄭寒也就是在開開玩笑,誰認真誰就輸了。
“凌阿姨現在還好嗎?”我岔開了話題。
“怎麼說呢?除了……精神狀態不太好之外,其他都挺好的。”鄭寒斟酌了一下再說。
我愣了愣,即便是找人替罪了,但還是心裏會有愧疚是嗎?
“對了,我媽跟我交代,如果來了老宅能看見你,就跟你轉達一句,你媽媽那邊她每個月都會託人去特殊照顧一下,所以你不用太過擔心。”鄭寒說了這半天,終於說了句正經話。
“幫我謝謝凌阿姨,她費心了。”我真誠地道謝。
鄭寒又擺了擺手,“哪用說謝謝,這本來就是我們家欠你的。不過說真的,你要真想甩了凌朔那個混蛋也好,跟我過也不錯。你會擁有一個關心你的丈夫和一個通情達理的婆婆,生活可以不用這麼苦……”
話題爲什麼又跳回來了。我只能無奈地打斷鄭寒,我半開玩笑地說:“我是你的表嫂,飯可以亂喫,話不可以亂講,你這麼說,是想陷我於不義?”
我看着鄭寒撇了撇嘴,估計也沒聽進去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