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裏憋悶得不行,我簡直要喘不過氣來,過了很久,我聽見臥室裏沒有凌朔的呼吸聲了,才把頭從被子裏拿出來。

    剛纔凌朔跟我說了那麼多,但是我卻一個字都沒有迴應,搞不好他現在心裏又在鬧彆扭,果然凌朔出去之後,就再也沒進來過。

    直到他請來的心理醫生到了,他給心理醫生引路來到房間,卻站到了門口並不進來。

    心理醫生說需要一個完全安靜,不被人打擾的環境,凌朔就順手關上了臥室門。

    我靠着牀頭坐起來,看着面前的心理醫生有些緊張。

    醫生看出了我的緊張,安撫我,“許小姐,你不用緊張,我今天過來,只是先來問你幾個問題,你都遵從內心,如實回答就好。”

    醫生都來了,我不能不配合,所以衝着醫生點了點頭。

    “許小姐,你最近睡眠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

    “那有沒有出現入睡困難,睡眠減少或增多的情況呢?”

    “入睡比較難,睡着之後也很不踏實,相比之前,覺少一些了。”

    “有沒有總想哭或者要哭?”

    我點了點頭,“最近會經常莫名其妙流眼淚,但我感覺不是要哭。”

    “喫飯怎麼樣?食慾好嗎?飯量跟平常相比有變化嗎?”

    “沒有食慾,飯量小了點吧應該。”

    ……

    “之前有沒有什麼愛好?”

    “有,插花。”

    “那現在還能提起興趣繼續嗎?”

    “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插花了。”醫生這麼問,我纔想起我很久都沒有侍弄自己的花花草草了,我又看了一眼擺在凌朔臥室裏的玫瑰花,已經枯死了,我也好幾天沒換花了。

    “那最近有沒有對其他的事情特別感興趣?”

    “好像也沒有,都比較無趣。”

    “這樣的狀態持續多久了?”

    我捏着手指頭,又搖了搖頭,“這個我沒有注意,好像一直都是這樣,覺得身邊事都無趣……”

    ……

    “那有沒有突然特別亢奮的時候?就是感覺自己一整天都可以不睡覺,但是依舊精神滿滿。”

    “沒有,我每天都很困,但是躺下又睡不着。”

    “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呢?”

    “未來?我感覺我好像沒有未來、沒有價值,感覺現在死和幾十年後死的意義是一樣的……”

    “所以你有沒有自殺的念頭?”

    “有過。”就上次自己在屋裏拿水果刀那次。

    “有沒有付諸實踐?或者想過很多死法?”

    “我……割過腕算是,但是傷口不算太深,割完之後我就後悔了,然後去醫院包紮。”

    ……

    醫生在問我問題的時候,我的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掉了下來,我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的心理狀態,只是控制不住地流眼淚,我用手捂着臉,但是眼淚可以順着手指縫流下來。

    醫生在問完我問題之後打開了門,凌朔看見哭得不能自持的我,一把把我抱進了懷裏。

    我鑽在凌朔懷裏,嗅着他身上的香氣,眼淚掉的更加洶涌。凌朔用手輕輕撫摸着我的後背,安撫着我的情緒。

    醫生看見我們這樣,也不着急交流病情,而是等待我平復情緒。

    待我完全穩定下來,醫生開始跟凌朔討論我的病情了。

    “抑鬱症最突出的表現,就是情緒低沉,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覺得未來毫無希望,人生毫無價值。所以,根據我剛纔的問診,許小姐的情況,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抑鬱症,但是抑鬱的程度還需要專門去醫院進行測試和輔助的身體檢查。”

    “醫生,有沒有可能……我只是心裏不舒服,過段時間就會好了。”聽了醫生的話,我心裏還有所希冀。

    醫生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一般人在剛聽到的時候,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情,但是抑鬱症不是普通的抑鬱情緒,抑鬱情緒是可以自己走出來的,您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久,而且遲遲無法擺脫這種狀態,甚至自己都無法察覺,所以已經不再是普通的抑鬱情緒。抑鬱症是一種病,它不僅僅是需要自愈的,還需要配合醫生接受治療,所以許小姐,還希望你能配合我好好做治療。”

    我木然地聽完醫生說這些話,儘管已經有賀然的話做鋪墊,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見心理醫生這麼確定的說,我的心還是如同墜入了千米懸崖。

    我窒息,心上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骨癌折磨着我,抑鬱也找上了我,我整個人像陷入了一個黑洞裏,周身都是黑暗,看不見希望。

    “但索性還好,因爲發現的比較早,所以許小姐的抑鬱程度應該不算太深,只要好好配合我,完全可以治癒的。”

    醫生安慰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但是在我聽來卻很無力。

    我能夠聽見周圍的人在呼喊我的名字,他們讓我走出來,鼓勵我戰勝病魔,但是我卻被淹沒在黑暗中,我的身體已經無力掙扎,我的心也想放棄,於是,在這無邊的黑暗裏,我陷入的越來越深,觸不到盡頭。

    比起我,凌朔的反應要更淡定些,他將我護在懷裏,用手輕柔地揉着我的頭髮。

    “凌少爺,具體的治療方案還需要再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之後才能確定。”

    凌朔點了點頭,在醫生走之前,凌朔又問了一些問題。

    “她爲什麼會得抑鬱症?”

    這個問題應該不太好回答,醫生沉吟了一會兒,“這都跟病人的生活經歷有關,如果一個人長期處於壓抑的環境,在一個契機的引發下,是很有可能患上抑鬱症的。”

    “醫生,身爲家屬,我需要注意什麼?”

    “儘量不要刺激病人,在病人想傾訴的時候,要充分傾聽,如果病人沒有做事的慾望,可以適度引導,但是儘量不要強迫她,還有最好不要讓病人一個人在家,抑鬱症最壞的情況就是病人徹底失去生活的希望然後自殺……”

    醫生一連串的說着注意事項,凌朔仔細一一記下,還時不時的插話問問自己不清楚的地方。

    我看着凌朔的動作,聽着凌朔的聲音,心裏悲慼地想:爲什麼要在我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讓凌朔對我這麼貼心呢?難道要讓我充分感受到人生的美好之後再死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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