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路邊的景物飛退着,嚴青梔一邊深呼吸,一邊注意着周圍。

    言茂秋也是如此,一副生怕嚴青梔跑路的樣子。

    縣城周圍多山林,就算是官道也有高低緩坡,山坡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雪白,連滿山的松柏也都被白雪覆蓋。

    因爲天寒,即便是通往縣城的官道上,行人也並不多見。

    嚴青梔看着這樣的場景,回憶着之前打聽到的消息。

    前朝昏聵,民不聊生,再加上覆滅之前接連遭遇幾場重災和戰亂,人口銳減至極低的水平。

    最慘的地方,一郡之地,方圓數千裏範圍,只有十萬人口。

    不過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有些地方人口已經恢復到了正常水平,但有些地方仍然還有許多荒地荒林。

    臨城緊挨着涿郡,佔據着女帝起事的地理優勢,不管是人口還是經濟水平,都在大趙的前列。

    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少會有人想要離開這裏去到其它地方,這個時代講究的是故土難離,外鄉人總會被人被人排擠。

    嚴青梔感受到自己的思緒飛遠,頓時警覺,重新拉回注意力,她不敢再有半點分心。

    一路上言茂秋似乎想要與她搭話,可她卻都是淡淡的沒有回答,事情發展到這裏,已經關乎到了姐弟兩人的性命,她務必不能漏出破綻。

    言茂秋見她那愛理不理的樣子,倒是有心想要給她兩巴掌,滅滅她的氣焰,可看到嚴青梔戲謔的眼神之後,總會下意識的想起言老頭跟他說的那些話。

    心中憋的難受,也只能強壓下去。

    嚴青梔看向外面的眼神和看向言茂秋的完全不同,她仔細的看着周圍的每一棵樹,生怕自己錯過什麼!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終於,一個熟悉的山坡出現在了嚴青梔的面前!

    她的身體突然緊繃,眼睛隨着馬車移動掃過面前的景物。

    山坡並不高,有幾棵高大的松樹,不知道長了多少年了,樹幹粗壯,樹冠也很龐大,那些乾枯發黃的松針上落滿了厚重的白雪。

    因爲被樹枝阻攔,所以地面上的積雪反而不多。

    一見這樹,嚴青梔眼珠一動,瞥了眼言茂秋,見他鼻子凍得通紅,都不敢把腦袋縮回來的樣子,不禁挑眉露出一抹笑意。

    她的動作立馬吸引了言茂秋的注意。

    之間對方瞬間轉過頭來,視線相對,嚴青梔的小臉都扭曲在一起了,雙手還抱着肚子,小小的身體都縮成了一個小團。

    “哎呦!哎呦!我肚子疼,要上茅房,停車!停車!”

    車伕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哪裏會搭理她,還在往前趕着。

    嚴青梔心中明白這些,但仍是不管不顧的跳起來,一點形象都不顧就要解開外面那件臭烘烘的皮襖。

    她這一動作,馬車劇烈搖晃了一下,跟着就在雪地裏打了個滑,厚重的車輪瞬間滑出老遠,她眼神轉動,藉着那慣性一頭就栽進了言茂秋的懷裏,腦袋死死的在言茂秋的胃上頂了一下。

    言茂秋臉色霎時扭曲了一瞬。

    嚴青梔趕緊身體後仰,連撞歪了馬車裏的木箱都沒顧上,飛快退倒門口位置,兩步就摔在門簾上面,雙手劃拉半天,才攥住門簾將將穩住身形。

    不過,她的身形倒是穩住了,坐在簾子後的車伕卻被她撞的夠嗆,手裏一抖,揮起的鞭子差點抽在自己腿上……

    “你……幹什麼?”

    他惱怒極了,下意識的回頭喊出聲來。

    但馬上反應過來,裏面說不定是是家裏的三少爺,聲音便趕緊壓的低低的。

    不過即便這樣,他說完也是後悔的。

    又趕忙高聲找補。

    “三少爺,您怎麼樣了?”

    三少爺言茂秋感覺不怎麼樣!

    他原本就被薰的噁心壞了,剛纔又被嚴青梔一頭撞在胃上,早就吐了。

    但吐就吐吧!

    結果這車一晃,他和嚴青梔一樣,也衝了出去,自己緊追着飛起來的一團穢物,就從座位上掉落在了嚴青梔的腳邊,他的臉還埋進了自己吐的東西中間……

    那酸爽……

    不,只有酸,沒有爽……

    這一切發生的又急又湊巧,嚴青梔要不是躲得快也難免要被波及,聞着馬車裏變得更加刺激的味道,她不免也跟着乾嘔了兩下。

    但還是沒有言茂秋遭遇的更噁心

    “廢物!你怎麼……嘔……怎麼趕車的你……嘔……”

    言茂秋臉上還帶着自己嘔吐物的殘渣,但依然不忘咒罵車伕兩句!

    嚴青梔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車簾裏面,儘可能不去聞車廂裏的味道。

    雖然眼下一地雞毛,但馬車總算是按照她的意思,停了下來。

    嚴青梔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就要掀開簾子。

    言茂秋一見,慌亂的用袖子擦了兩把臉就要去扯她。

    “你去哪?”

    嚴青梔半點都不見這裏女子的含羞帶怯。

    “你看不出來嗎?我要去拉屎啊!你快放開,不然我一會兒拉褲子裏了!”

    言茂秋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粗鄙,一邊皺眉嫌棄自己的狼狽,一邊惡狠狠的嚇唬嚴青梔。

    “別跟我耍什麼詭計,拉褲子裏就拉褲子裏!”

    嚴青梔抱着肚子哎呦的更大聲。

    “你以爲我願意出去嗎!但你聞聞這裏的味,我要是拉在這裏,咱們不得薰死在這裏,還能活着去縣城嗎!”

    說着便開始半真半假的乾嘔起來。

    她一干嘔,言茂秋又覺得周邊的味道更難聞了,尤其是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嚴青梔身上糞水的味道,是那樣的清晰……

    “噦……嘔……”

    他一干嘔,手上的力度便鬆了幾分,嚴青梔立馬將他的手甩開,掀了簾子就跳下了車去。

    一見她下車,言茂秋心下大急,顧不得什麼味道不味道的,跟着也追下車來。

    跟在兩人馬車後面的另一車人一見前面停車,忙也跳下了兩人跟着嚴青梔。

    嚴青梔直奔一棵大松樹而去,一個轉身就躲到了樹後。

    雖然是冬季,但樹下的土地依舊鬆軟,除了上面的一層雪,還有不少的松針落在上面。

    嚴青梔匆忙踩過,在地上留下了幾個清晰的小腳印。

    松樹的樹幹在衆多樹木品種之中不算粗壯,即便這麼高大的一棵松樹,也無法把嚴青梔的全部身形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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