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過程中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跳舞,只要有一處她反應不及,即將面對的可能就是再度穿越……

    當然,那是好運的情況,大概率上講,兩人基本是活不下來的!

    他們用了三四天的時間去打聽言茂文的情況,又用了五六天的時間,針對言家的人,量身定做了這樣的一個計劃。

    以言茂文和言家的前程爲要挾,從言老頭手裏騙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錢。

    兩人最初計劃的時候,有想過送嚴青梔進城的是言老二。

    他畢竟是周氏的第一個孩子,培養的也比言老三用心更多,而且爲人還有些渾,嚴青梔藉口拉肚子逃跑很可能會被對方識破,甚至還會做出你拉屎我也看的不要臉行徑,對付他兩人選的當然是另一個藉口。

    但沒有想到嚴青梔竟然把他打暈了……

    當然,嚴青梔自己也沒有想到,雖然她招招都是奔着對方弱點去的,可自己這身板,這力氣……只能說,老天爺看言家不爽很久了!

    不過,即便對兩人來說這件事是個優勢,但在當時的情況下,打暈他也是要風淡雲輕的,不能流露出半點的興奮或者其它表情,不然很容易讓言老頭看穿。

    對於熟知所有計劃的人來說,也是相當考驗演技!

    言老頭不是個聰明人,但畢竟一把年紀了,總有自己的人生經驗,想要騙過也並不容易。

    嚴青梔事後也慌了一瞬的,不過當時因爲打架太投入,反而沒有顯出來!

    要不是言家把兩人逼上了絕路,讓他們知道不做點什麼鐵定活不下去,兩人也不願去冒這個險。

    言青枝和言青竹身死固然有年紀小的關係,但大部分原因其實都在言家身上。

    嚴青梔明白,人生在世,都是要喫五穀雜糧才能生活的,她們姐弟就算比原身兩人強些,喫不上飯也沒有用。

    與其苟延殘喘或是疲於奔命,不如把握機會放手一搏……

    姐弟二人一見面,沒有半點猶豫,拿了幾塊木板便捆在腳上。

    雪大的地方行走不便,增加受力面積可以讓兩人不至於陷入雪中太深。

    “也不知道他們追多久才能發現!”

    嚴青梔雖然跑了,但還是很擔心。

    嚴青竹便安慰她。

    “你最後不是還嚇唬他們了嗎?他們就算是發現了,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找過來!”

    嚴青梔嘆了口氣。

    “咱們還是年紀太小了,不然哪用得着這麼麻煩!”

    這個話題觸碰到了嚴青竹的痛點,即便他努力讓自己像個大人一樣,盡全力去完成所有的一切,可孩子終究是孩子,就算是強撐,他也有些撐不住了!

    兩人都十分疲憊,全靠意志支撐着逃離。

    這個計劃漏洞百出,細細回想時也全都是破綻,想來言家很快就會發現問題,只是不知道會用什麼辦法來追他們。

    分兵或是按照痕跡,亦或者兩者皆有。

    不過,只要不報官,他們就還有逃出去的機會。

    想來言家的人應該是不敢報官的,嚴青梔最後那話威力太大,肯定讓他們投鼠忌器。

    陰謀陽謀相結合,才能一套連擊打的言家衆人措手不及。

    兩人的速度不算快,光靠雙腳肯定跑不掉,不過她們已經在周圍的一個村子裏訂好了馬車,兩刻鐘的時間就能走到那裏。

    花了十幾文就讓車伕把兩人送到了幾十裏外的另一個村子。

    此後就是不斷重複僱車,逃跑的動作。

    爲了麻痹言家的人,嚴青梔還一起僱傭過兩個車伕,分別向着兩個方向而走,哪怕拖延了一些打聽消息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值得的!

    對於未來,兩人心中已經有了方向,要麼就是繼續向北,穿過涿郡,越過柳越關直接去旬國。

    或是隨着商隊和朝廷的遷徙隊伍一路向南。

    不過這些,都要到臨城看看情況才能決定,所以兩人現在的目的地就是臨城。

    因爲馬車沒有馬匹跑的快,姐弟倆怕還沒有到地方就被人猜到目的地而提前堵截,一路上精心計劃,做出了一副直接要去涿郡的假象,希望可以迷惑言家追過來的人。

    就在她們殫精竭力的爲了以後反覆思索推敲的時候,言家那邊已經沸騰了!

    言老頭得知老三不止把嚴青梔搞丟了,甚至還把自己胳膊腿給摔折了的時候,直接就被氣吐了血!

    他在村子裏強勢慣了,多少年沒受過這麼大的氣了!

    但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就在言老頭強撐病體主持大局,甚至親自套車要去事發點看看的時候。

    馬車裏的那二十貫又不知道被誰偷了的消息又傳了過來。

    言老頭不在意那二十貫,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把收拾了幾個下人長工的活交給了周氏,便隨着衆人一起上路。

    周氏簡直都要瘋了,那百多斤的東西就這麼憑空消失,讓她憤怒異常,她可以不在意那二十貫錢,但卻不能不重視家中有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她在這邊收拾下人的消息自然全家上下皆知,吵吵嚷嚷,鬧的夠嗆,全家都沒有消停下來。

    周氏一邊罵這些長工,一邊罵嚴青梔姐弟,順便還要帶上言茂春和言老頭那個早死的髮妻。

    言老頭披着大氅,騎着馬,一路狂奔向着腳印的方向追去,因爲擔憂這件事拖久了,對言茂文歲試的影響,又恨嚴青梔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手段,只怕以後更是難纏。

    正在他發狠一定要把兩人抓住的時候,家裏的長工終於發現了另一溜腳印。

    嚴青梔和嚴青竹那粗糙的手段直接暴露在衆人的視野之中,言老頭哪裏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愚弄,氣的險些中風。

    有人提議,回村裏多喊些人來,在周圍的幾個村子裏找一找,兩個孩子腳程有限,能去的就是那些地方。

    言老頭其實第一反應也是叫人去尋,可他心中又記掛着嚴青梔那些話,沒有見到李柱子母子二人,終究沒底……

    言老頭雖然明白,李柱子有八成的可能是在村子裏過不下去自己跑了,但一想到歲試,他又投鼠忌器。

    周圍的村子他們言家也有些相熟的人,不好勞煩村中的人,他便讓人交代,把言家除了嚴茂文以外的幾個兒子都叫去打聽情況。

    這裏靠近縣城,周圍的村子不少,言老頭也不是專業搞偵查的,沒有辦法從官道上那些凌亂的雪跡中分辨出兩個人離開的方向。

    昨天是正月十五,大趙的花燈節,村子裏去縣城看花燈的人多了去了,不管哪一條路上都有凌亂的腳印,他們只能分別去那些村子裏打聽消息。

    要是言家的人打聽到了倒是能直接追過去,但如果是那些跟過來的長工打聽到了,還要想辦法去聯繫言家能做主的人,纔會知道下一步的行動。

    而有的時候,言家的幾個兒子,還互相之間不敢擔責任,一定要找到言老頭才能得到下一步指示。

    這麼一件事情辦的磨磨唧唧,一點都不痛快,等終於有人沿着痕跡找到嚴青梔和嚴青竹第一站的村子時,天都黑的透透的了。

    追蹤的頭一天,是最重要的一天,言家人沒有經驗,手忙腳亂不說,還有人無意識的拖後腿,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姐弟倆的目的地被輕鬆掩蓋。

    言老頭雖然不知道頭一天有多重要,但他明白連夜追兩個孩子是不可能的,他們就算知道了兩個孩子此後會去什麼地方,也不可能在天黑的時候敲醒所有人的大門跟他們打聽兩個孩子的消息。

    言老頭心中已經猜到,那些錢怕是追不回來了,可他卻不能放棄。

    一千貫啊!

    尋常五六口的人家,自己種地種菜的情況下,一年也就幾貫錢的花銷。

    有多少人一輩子也沒花到過一千貫!

    就這麼被兩個小兔崽子騙走了……

    而且還是如此拙劣如此粗糙如此破綻百出的手段。

    言老頭都覺得自己當時是鬼迷了心竅纔會以後嚴青梔那個小丫頭片子是真的準備破釜沉舟。

    他氣的腦袋都一陣一陣抽疼,眼珠子都紅了,就算他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都覺得有一口氣堵在那裏始終上不來。

    他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後悔,一邊暗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抓住嚴青梔,一邊又憤怒與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空手套白狼竟然套到他的頭上。

    諸多情緒在他心頭,加上之前吐了口血,之後又一路奔波,就在得知言家姐弟早就在這裏訂好了馬車,一到這裏就立馬離開的時候,言老頭沉默半晌,在衆人詢問的眼神之中,白眼一番,直接暈了過去。

    姐弟二人不知道言家那邊自己拖自己後腿的行爲。

    她們一路沒有停歇,中間只進入縣城一次,簡單的買了些東西,又買了一張大趙的簡略地圖,便迅速離開。

    等到第三天晚上他們終於跑到了郡城的城門口!

    兩人身上的衣服早就換了,都是一身男裝打扮,穿的雖然乾淨,但也是大補丁小補丁一堆的。

    嚴青梔看着城門呼出了口氣,心中的忐忑終於放了下來。

    對於未來的迷茫,讓兩人都不敢提起有關於以後的話題,到了臨城以後,才知道兩人有多少選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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