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天色已經晚了,您便與我們一道,也在城裏休息休息,待得明日再回去吧!”

    馬車頂着天邊的紅霞停在了城門口的位置。

    那個憨厚的車伕連忙擺手。

    “不了不了,婆娘還等着,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的!”

    嚴青梔一聽這話,有些憂傷,她其實想要借對方的勢在郡城之中留宿,但對方既然不同意,她也不好說破,便數出了三十文錢給那人讓他離開了。

    原本兩人準備進城看看有沒有適合住宿的地方。

    可一下車就看到了城門外的不少草寮,草寮不高,一排一排整整齊齊的建在那裏,一看就是統一規劃出來的。

    那裏人影攢動,還有火光閃爍,兩人對視了一眼,趕忙拉住了趕車的車伕。

    雖然他們這幾天已經套了不少的話,但這裏與他們印象中的古代有很大的區別,陌生的環境適應起來,並不容易。

    “大叔,他們在城牆地下建棚子,不怕引起火災嗎?”

    嚴青竹裝成小孩子,十分好奇的跟車伕詢問。

    嚴青梔微笑的看着嚴青竹,像是個縱容弟弟的哥哥一般。

    車伕着急回家,但還是順着視線看了過去,簡單的回答了一句。

    “沒事兒,那是朝廷搭的,有人守着!”

    “朝廷爲什麼搭這個啊?”

    車伕這時候已經有些着急了,不願多做解釋,只回了一句。

    “都是要遷去巢郡的!”

    一聽這話,嚴青梔心中還想問些什麼,但車伕很趕時間,轉頭就趕着車離開了,半點都沒給兩人再問的機會。

    兩人看着附近有人行走,便不好拉扯,放任他離開以後,才繞着城牆找了處沒人的地方蹲下來商量。

    “看來這就是柱子叔說的那件事!”

    這也是兩人的備選之一,不過李家母子知道的不多,兩人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遷徙的隊伍什麼時候啓程,總覺得未必合適。

    “要不咱們過去看看吧,就算時間不合適,今天晚上也說不定能在這裏休息一晚。”

    這幾天,兩人之前在車上雖然輪流休息了,但休息的一直不好,而且,有的村子沒有馬車,兩人嫌牛車太慢,直接坐驢車走的,驢車不大,爲了速度,兩人只披了一個被子抗風,睡覺根本不用想,能跑快點就不錯了。

    兩人跟言家打得時間差,也不過是言家人追來的時候,需要打聽打聽他倆下一站跑到什麼地方的時間而已。

    一千貫不是小數目,言家的人不會輕易放棄的。

    “也行,就是不知道下一站去什麼地方比較合適。”

    已經到了臨城,下一站的方向就必須選擇出來,並且爲止準備,言家只算是小富人家,對於被敲詐勒索沒有經驗,肯定不會這麼快追來,不出意外,兩人還有一兩天的時間,能去做出選擇。

    “咱們先在這周圍找個落單的人打聽打聽情況!”

    嚴青竹說着,四下裏查看一圈,見沒有人注意這裏,才從空間中,拿出了兩個小包袱,自己背了一個,另一個遞給了嚴青梔。

    這是兩人之前在馬車上早就準備好的,裏面有一套換洗的粗布裏衣,一個碗,幾個饅頭和一點肉乾。

    嚴青梔的包袱裏,還多裝了兩個小瓷瓶的藥丸,大趙醫館出品,治療傷風和腹瀉的。

    是嚴青梔在路過一個縣城的時候買的,買到手也挺震驚,上面不止標記了用法用量,還有儲存方式和保質期,顯然這個國家跟她認知裏的古代,區別還真是不小。

    兩人沒有直接去草寮那裏,而是抄着手蹲在角落仔細的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等了一小會兒,就見有個男人揹着筐從草寮那邊出來,向着官道一邊的林子走去,看樣子是想撿些柴火。

    兩人打量了對方一圈,發現這人身體健康,也很強壯,並不像飢寒交迫的樣子。

    “看來這裏的人跟咱們想象的不一樣。”

    兩人想着朝廷既然安排遷徙,肯定是挑一些生活不如意的人,理論上講,在安逸的生活中,願意背井離鄉的人,應該都是在家鄉也混不下去的。

    這樣的人姐弟倆一路見的也不少,但都沒有這麼健壯的。

    嚴青梔盯着那人細細的打量,回了弟弟一句。

    “未必,說不定這是個特例。”

    兩個無知的人是商量不出結果的,必須去打聽清楚才能做決定。

    最後,還是由武力值比較高的嚴青梔上前打探消息,嚴青竹留在這裏,既方便策應,又避免成爲對方的拖累。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沒一會兒,嚴青梔清脆的聲音在樹林裏響起。

    嚴青竹有些擔憂,探出腦袋仔細聽着兩人說話的聲音。

    男人憨厚質樸,對於嚴青梔的試探半點沒有發覺,很快就把草寮的情況交代了個七七八八。

    那裏住的並不是朝廷選的人,而是心甘情願背井離鄉的無業百姓。

    所謂無業百姓,就是名下沒有房子田產鋪面,戶籍爲農籍的百姓,一般以家中多子,分家不分產的農戶居多。

    大趙人口分佈不均勻,涿郡臨城一帶,地處嚴寒,卻地少人多,而巢郡那裏土地肥沃,卻地廣人稀。

    前朝末年,因爲巢郡富庶,那些貪官污吏盜匪山賊刮的太狠,以至於現在幾十年過去,人口基數仍然無法覆蓋巢郡的所有土地。

    大片的土地空置,沒有辦法給朝廷創造一點價值,先帝在位的時候就比較頭疼這個問題。

    女帝的思想在如今看來是相當正確的,大趙的經濟發展整體優於前朝許多,農業和手工業興盛,印刷術造紙術的改良,讓讀書成本降低,民衆智慧度的提高,加速了許多行業的發展。

    連座鐘,玻璃這些東西,都被研究出來,已經能普及到大趙的八成家庭,甚至還出口向周邊的旬國大越等國,國力自然要比前朝時期強大數倍。

    但是……

    所有的郡州都在蓬勃發展,超越前朝,只有巢郡,幾十年過去都沒能達到前朝水平。

    明明地處樞紐位置,而且朝廷在政策上已經不斷向那裏傾斜,依然無法改變現狀。

    造成一切的原因就是人口太少!

    前朝時巢郡是產糧大郡,土地肥沃,風調雨順,稅收可觀是自然的!

    可到了本朝,隨着各地司農司的高產種子陸續研究出來,巢郡那點人手就明顯拉垮……

    人口基數太小,人才數量也就少,在蓬勃發展的大趙,巢郡只要進步慢,看着就是在不斷後退。

    這讓先帝每每想起,都覺得鬱氣難平!

    他以前也頒佈過利於巢郡增加人口的政令,不過效果一般,後來其它地方人口增多,先帝也想過從其它地方調配過去一些人口,可惜計劃了好些年,想法還沒有落實,人就沒了。

    直到新皇登基,政令才發到各個郡州。

    如今各個郡城的無業百姓都可以通過朝廷的關係遷往巢郡,到了巢郡以後,不止白給宅基地,而且自己開荒的土地也直接劃歸個人,免除五年賦稅不說,朝廷還會免費發放一年的種子,以及一路遷徙和安家的糧食補給。

    按照時間計算,如今正是遷徙的最佳時期,從臨城向着巢郡方向,越走越暖和,一路上朝廷還會出人出車將衆人護送至巢郡早已劃分給這些人的村子,到了以後正好蓋房子開荒,忙活完還能趕上種一茬農作物。

    儘管頭一年的地養的不好,但這一年總算沒有耽誤,也爲第二年更好的準備。

    雖然大部分人都覺得虧得慌,畢竟一路上總還是有花銷,換了新的地方等於跟這邊的宗族沒了聯繫,遇上事情都沒個依靠,而且這一路太遠,誰也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是身強體壯,無病無災……

    但,這世上從來不缺投機者。

    也不是每個人都真的借了宗族的力。

    在這裏混的不好,日子不好過的人,換個地方就能擁有自己的土地,總是有人願意過去的。

    這些人從臨城的各個地方趕來,停留在朝廷早已準備的草寮這裏,等候着官府來人帶着他們遷移。

    嚴青梔不需要知道所有的消息,只要聽到了幾條,將之串聯起來,就能品出不少的東西。

    她聽了以後也覺得這是個機會,自己身上有戶籍,名下也什麼產業都沒有。

    而且聽那意思,好像這些人到了巢郡以後,都要統一修改戶籍,這種勸退很多人條件卻是姐弟二人眼下最需要的。

    戶籍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不必多說,不管是科舉還是考其它專科,都是要返還原籍的。

    以言家在縣城裏的能量,兩人回去考試還能瞞住!?

    這些問題要是能從根源上解決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只有這樣,兩人才算是徹底擺脫言家,給自己爭取出了一個更長的成長空間。

    如此看來,就算是他們穿過層層阻礙去到旬國,也未必有遷往巢郡穩妥。

    嚴青梔越問心中越是火熱,問的方向也開始向着手續條件等等方面傾斜。

    那人比較憨厚,似乎不太擅長言辭,有時候說不到重點,嚴青梔也耐心聽着,對於除了錢什麼都沒有的姐弟兩人來說,多做準備肯定沒錯。

    即便趕不上遷徙的隊伍,他們不管去什麼地方,也都需要有所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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