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別人只覺得這兩個孩子是年紀輕輕的小貨郎,拿了家中的所有錢財來搏一個前程。

    但這兩人卻是盯了他們許久,自然輕鬆看出了他們的與衆不同。

    尋常貨郎爲了賺錢,講價的時候眼神中都帶着精明和算計,這些未必是想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麼,更多的是在計算自己這些貨物帶回去,能夠賺到多少錢,或是如何售賣,或是賣給什麼樣的主顧。

    即便是面相上憨厚老實沒有那麼多計較的人,買了東西以後眼神中也或多或少會有些期待。

    畢竟都是來做買賣的人,誰對未來還沒有期待呢!

    但這兩個孩子明顯是跟別人不同的,他們花錢的時候無比淡然,出門以後也只有對外人的警惕,半點期待也無,甚至還有些嫌棄貨物笨重,這可不像是倒騰買賣的人會有的表情!

    至於像什麼,他們也說不清楚,但從這兩個孩子對錢財並不在意的態度上來看,他們身上肯定不止花出去的那些錢。

    嚴家姐弟也不會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暴露了,畢竟他們作爲現代人,見了二十年的紙幣,腦海之中對錢的概念已經成型,一時半刻根本改變不了。

    眼下要是有一張百元大鈔和一貫銅錢擺在他們面前,下意識的,他們的視線還是會在百元大鈔上停留的更多一些,哪怕明白,在這個世界,那就是一張廢紙,也不能阻止他們大腦皮層對這種紙幣的嚮往。

    正是因此,姐弟二人的淡然才顯得有些異類。

    當然了,也是因爲他們年紀不大,那賊覺得就算看錯了也無所謂。

    “怎麼這麼慢!?你到底行不行!”

    身後的一人小聲的埋怨着開門的人,兩人爲了方便今晚作案,也跟着住到了大車店中。

    他們其實不太擔憂裏面的人喊叫,這裏的走廊就是個草棚子,從欄杆翻出去就跑到院子裏了,而且姐弟倆的房間還在堵頭的位置,沒有其它人能衝過來圍堵,就算被人聽見了也抓不住他們,這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開門的人有些着急,到底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職業,心慌一下也是正常的,他聳了一下肩把後面的那人的手給聳掉。

    “別弄,他們在門栓上掛東西了!”

    聽到他急躁的情緒,身後那人頓時不再說話了,這種閂門的方式他們以前也見過,開門慢是正常的,而且還要防備對方掛了易碎的東西。

    要不是臨城太冷,窗戶都封了,在發現這情況的時候,他們其實更願意走窗戶。

    很快,門栓被移動到了邊緣,這次的匕首沒有收回,而是一直向上提着,匕首沒有刀刃的一側擋住了一根掛在門閂上的線,線上的石頭輕輕撞了一下木門,發出了咔咔的一點聲響。

    門外的兩人動作都是一停,警惕的聽着裏面的聲音。

    他們的世界一片安靜,彷彿只能聽到自己和對方的呼吸一樣。

    靜止了片刻,什麼也沒有聽到,屋裏也沒有半點的動靜。

    匕首將線繩提起,向前一推,石頭和門栓最後卡在了兩個把手之上。門被緩緩的推開了一個縫,一隻手伸了進來,手指纖長靈活,在匕首割斷線繩的瞬間,飛快的接住了那個石塊和另一邊的門插栓,速度快的讓人即便就站在面前都看不清動作。

    這是個非常考驗功底的技術活,別看這賊好像不學無術的樣子,但就這一個動作,也是他給人當徒弟的時候,反覆練習過上萬遍纔有的成果。

    隨着門閂和石頭被收起,兩扇窄門緩緩的被人推開,屋外的寒冷涌進來些許,藉着外面的亮光,能看到兩個飛賊瘦小纖細的身影飛快閃入門中。

    慢慢的,兩扇門緩緩被人關上……

    兩人小心翼翼的走進來,他們落地的聲音極輕,彷彿羽毛略過水麪。

    屋裏一片漆黑,他們也看不見屋內的陳設,只能伸出手,邊走邊摸着什麼。

    突然!走在前面那人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細微的一聲,兩人頓時一驚,連忙低頭看去,可誰知就在這時,一大塊布從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兩人頭上。

    嚴青竹小小的個子站在房間中唯一的柱子後面,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拼命收緊繩套,不想給兩人逃出來的機會。

    可那兩人身手又快又靈活,只套住了一個,令一個在嚴青竹收緊繩套之前,一個翻身就已經從繩套中鑽了出去。

    嚴青竹在黑夜中也看不到情況,只能趁着兩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把手中的繩子繞着柱子繫好,自己這才抄起了一根棍子,對着布底下的人就砸了上去,棍子挺重的,打得兩個飛賊悶哼出聲。

    兩人發出的聲響不大,也是怕驚動別人。

    知道房裏住的人醒了,那兩個飛賊瞬間便動了明搶的心思。

    他們雖然不擅長打架,但那也是跟成年人相比,跟兩個小孩子比起來,怎麼看都是毫無壓力。

    其中那個逃脫的人就是這樣做的,他只是被佈網住,怕自己被網的更緊,直接躺在地上,雙腿向上一蹬,大片的空氣涌入其中,他則趁機一個翻滾,翻出了包圍。

    很快,嚴青竹就發現了有人逃脫的情況。

    他已經感受到有人開始向着他的方向移動,但他卻不能阻止,因爲他還要盯着另一個被捆住的人,想着多敲幾棍子總能敲正了,對付一個總比對付兩個容易,自己千萬不能給他逃跑的機會。

    不然二打一必輸無疑!

    這一刻嚴青竹的心真是慌得不行,多少年沒當孩子了,實在太高估自己了!

    他的呼吸不由的沉重兩分,想着要不然還是喊人過來,把這兩人驚走再說,總比自己遇上危險更好。

    可誰知,那個沒有被捆住的人這時候已經到了他的身前,就在他張嘴要喊的時候,直接朝着他撲了過來。

    屋裏黑漆漆的,他看不清對方的身影,卻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嚴青竹一慌,整個棍子都向着那人扔了過去,距離這麼近,當然是直接命中了對方的腰腹,讓他前進的腳步一頓,但馬上那人就低罵了一聲,伸手向着他抓來。

    兩人距離不過一米,對方的存在感強的讓他窒息。

    就在他張嘴要呼喊的一瞬間,聲音突然凝固在了喉間。

    他還沒發出聲音,就聽到身邊‘咚’的一聲巨響,鐵盆撞擊腦袋的清脆聲音,讓兩個飛賊的身形全都僵硬了一瞬。

    一個是被聲音驚到了,另一個則是被打得腦袋生疼。

    如今的鐵盆都是生鐵盆,黑乎乎的,含碳量極高,打在人的腦袋上,打得人嗡的一下。

    跟着,那個被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飛賊便感覺自己的頭髮突然被人扯住,他還沒來及反應,一個拳頭直接錘在了他的鼻子上面,兩管鼻血狂飆,疼的他‘哎呦’一聲,眼淚都下來了。

    但這還不算完,抓着對方頭髮的手一個用力直接將兩人的距離拉進,兩手化掌,瞬間劈在對方的雙側頸動脈上。

    打得那人暈的更厲害了,晃盪了兩下,終於沒有站住,‘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正好就倒在了那個正在解繩子的飛賊腳邊,把看不見情況的他嚇的渾身哆嗦。

    這一下屋裏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屋裏響起了火摺子拔開的聲音,跟着煤油燈亮了。

    炕上的鋪蓋還沒有收拾好,炕前面的人也沒穿外衣,只是穿着短襖棉褲便站在那裏。

    她身量不高,但就那麼靜靜的站着便讓人難以忽視,手中端着的煤油燈火焰不穩,還在跳動,將她不悅的神情照的有些可怖,她陰冷着臉看向了地上一倒一蹲的飛賊。

    嚇得那解繩子的飛賊不自然的吞了下口水,眼神也開始飄忽起來。

    嚴青梔周身的低氣壓,把那個後來甩脫了布但還沒掙脫繩子的飛賊嚇得夠嗆,一見姐弟二人身手這麼厲害,他心中也有了些恐懼。

    畢竟只是飛賊,又不是悍匪強盜,小偷小摸到還行,遇上硬茬正面鋼是真膽怯。

    對視半晌,直接求饒。

    “大大大大俠……小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放過我們吧!我們上有老下……”

    打架他不行,認慫第一名。

    一見嚴青梔這氣場,當時就給跪了。

    姐弟二人見此,半點都不敢鬆懈,畢竟是經歷過無數影視劇薰陶的,這種反派角色認慫反殺的劇情又多又狗血,他們可不會輕易相信。

    嚴青梔現在很生氣,不想跟這人廢話太多。

    直接開口說道。

    “想死想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