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梔和陳公公相談甚歡的模樣,就這麼一路並行到了宮門口。

    兩人一起下馬,隨行的小公公把馬牽走,嚴青梔跟在陳公公身後入宮。

    過了幾道門後,有女官湊上前搜身。

    嚴青梔十分配合,她身上除了裝飾用的物品,多餘一樣東西都沒有。

    這些人給她搜身時,嚴青梔也打量着她們。

    幾位女官都是武將,看行動就知道身手不錯。

    等到嚴青梔搜身出來,陳公公已經在一旁等着了。

    入宮以後,兩人就不怎麼說話了,陳公公就算想要叮囑她什麼,聲音也都壓的很低。

    皇帝在前朝召見她,嚴青梔行進的這一路上見到的便都是因公務而來往的官員。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男子,女官很少,可見女子地位高的說法,也不過是相對而言。

    相對往前那些朝代,女子地位已經很高而已……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陳公公打招呼,陳公公都很和氣。

    偶爾有那身份地位高的人問起,陳公公就會把嚴青梔介紹一番。

    “這位是新進工科頭名,嚴青梔嚴員外郎。”

    嚴青梔的名字如今風頭正盛,大家聽了以後,對她的態度都不錯。

    不過是真不錯還是假不錯就不好說了。

    嚴青梔態度也都很恭敬。

    不恭敬也不行,能在殿前行走的都比她品級高,還有一位甚至就是她的頂頭上司工部尚書蔡同。

    嚴青梔很鄭重的給蔡同行禮,蔡同內心很慌張,工科考試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女案首。

    蔡同今年五十有四,雖然女學已經推行多年,上朝的官員中也有女官,但蔡家是世家,對女子爲官還是有些不屑。

    他看見嚴青梔並沒有多高興。

    嚴青梔已經知道這位的態度,她其實也沒多在意。

    她也不是上班積極的人,領導喜不喜歡和給不給她開工資是兩碼事。

    她的恭敬也只是個態度而已。

    能混到蔡同的位置上,喜歡有時候是最不重要的事。

    更多時候還是利益。

    雙方寒暄幾句便擦肩而過,陳公公看了嚴青梔一眼,又帶着人繼續往前。

    皇帝今日在御書房召見嚴青梔。

    不過嚴青梔到的時候,御書房中有人。

    陳公公到門前問了兩句,便把嚴青梔帶到偏室等候。

    偏室之中有小太監伺候,上了茶水點心。

    嚴青梔笑呵呵的塞了紅包,沒有瞎打聽什麼,坐在最靠門的椅子上等候傳喚。

    等了一會兒,御書房門口的小太監悄悄傳了話出來,有人過來叫嚴青梔。

    她最後整理一遍衣服,確保足夠體面後,便跟着小太監出門。

    她從偏廳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御書房中有個小太監也正好引着人出來。

    四目相對,嚴青梔一愣。

    只見走出來的男子一身紫色官袍,長身玉立,人若美玉,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一步踏過臺階迎着陽光走了出來。

    嚴青梔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看見梅橫。

    她心裏一慌,一時間沒找到合適的表情面對梅橫。

    裝作陌生人太刻意,要是太熟稔又不知道會不會給梅橫或是公主添麻煩。

    這就算是跟陳公公聊天的後遺症了,嚴青梔習慣多想三分。

    就在她遲疑的時候,梅橫已經走到她面前。

    嚴青梔表情有些鄭重,微微躬身。

    “世子!”

    梅橫挑挑眉,也向着嚴青梔微微躬身。

    “嚴姑娘,聽聞嚴姑娘得了工科頭名,若是設宴,可千萬別忘了我。”

    梅橫可以把聲音壓的很低,不自覺的想着嚴青梔靠近,外人一看就能看到兩人之間的默契。

    嚴青梔:……

    她身體後仰,拉開距離。

    “那是自然,只怕世子身份貴重,無暇前來。”

    梅橫見她這樣,也站直身體,憋着笑容點頭。

    “嚴姑娘所言極是,本世子也要排一排時間,數一數時辰,看看方不方便,你先往衛親王府遞一張請帖吧!”

    嚴青梔:……

    她真想給梅橫一杵子。

    “自當遵命!”

    梅橫說完仰着頭和她擦肩而過。

    小太監帶着嚴青梔到御書房門口,往裏面遞了消息。

    很快御書房的大門重新打開,一個太監嗓門清亮的唱道。

    “宣,工科頭名工部員外郎嚴青梔覲見。”

    嚴青梔的禮儀是馮山長和蘇闔聯手訓練出來的,雖然練的時候她沒想過自己會面聖。

    可真到了這一天,她內心之中還挺平靜的。

    嚴青梔雙手交疊於額頭,低着頭進門,腳步不輕不重不疾不徐,走到御書房中間位置方纔行叩拜大禮。

    大趙不興跪拜,但畢竟是首次面聖,她總不能在這裏被人揪住錯處。

    “臣嚴青梔叩見聖上,願吾皇萬歲金安。”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坐在上首的皇帝並沒有開口,而是等她跪拜後才說道。

    “免禮!”

    嚴青梔站起身,低頭立在原地。

    她已到達武道巔峯,行走坐臥自有韻律,看的人實在是賞心悅目。

    皇帝和顏悅色,見她恭敬,這才說道。

    “朕聽說今年工科頭名是個不足雙十的姑娘,心中好奇的很!召你覲見,也想看看這是位何等驚才絕豔之人。”

    嚴青梔連忙拱手謝恩。

    “謝聖上誇讚,臣受之有愧,不敢隱瞞,臣能得此成就,少不得聖上栽培,更是得益於大趙關乎民生的時政,纔有了今日臣之表現。”

    皇帝一聽這話來了興致。

    “哦?此話怎講?”

    嚴青梔穩穩當當的維持着剛纔的姿勢,一通馬屁拍了上去。

    “臣生於臨城,早年家貧,父母雙亡,爲求生計,隨朝廷安排的兵役遷徙,一路到了巢郡,有了讀書機會,纔有了後來安穩和此時風光。”

    “這一路走來,臣見到了聖上仁政,關注民生,更是見到了時政推行,上下一心,微臣不過其中爾爾,又怎敢倨傲!”

    皇帝原本對嚴青梔的和氣都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如今被這一通馬屁拍的實在是舒爽。

    若干年前的一道政令,就換來今日站在此處的一位英才,這成就感實在強烈,讓皇帝很難壓制啊!

    他哈哈大笑。

    “愛卿幼時便如此關注國事,可見你天賦了得,也不必自謙,年輕人嘛!傲氣一些的好。”

    “擡起頭回話!”

    嚴青梔放下了手,站直身體,不過眼睛還是沒有亂瞟。

    她不着痕跡的用餘光掃過皇帝的長相。

    老皇帝確實是老了,頭髮鬍子都已經花白,有些微胖。

    看見嚴青梔這般容貌,老皇帝不禁感慨。

    “難怪姑祖母跟朕說起愛卿時倍加稱讚,愛卿這容貌氣度頗有姑祖母年輕時的風采呀!”

    “朕心甚悅!賞!”

    嚴青梔聽了這話後背一下浮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皇帝叫公主姑祖母,又說她像長公主,這意思分明是承認了她是長公主的晚輩。

    媽呀!

    按照輩分算,老皇帝跟她是一輩兒的人吶!

    雖然說嚴青梔以前出門在外也經常給人當師姑。

    可真的沒想到會有一天跟皇帝一個輩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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