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坐在餐桌邊的三人身上,熱菜熱湯的白色蒸汽氤氳,兩個未成年人杯子裏的可樂滋滋地冒着新鮮的氣泡,與之相對的是成年人酒杯裏淡黃色泛着白沫的啤酒。
一切溫馨又日常,散發着家的味道。
與周邊所有的氣氛完完全全不搭的只有坐在中間的虎杖悠仁。
他全身的肌肉繃緊,雖然明面上他一直正常地與順平的母親吉野凪說笑,但是同時,暗地裏他從坐下至今都在觀察着四周,警惕着不知何時會到來的異動。
他做好了戰鬥準備。
“叮咚。”
門鈴的聲音。
“我去開門,悠仁順平你們在這裏先坐着。”
吉野凪起身,卻被吉野順平攔住。
“媽媽,我去吧,”吉野順平的拳頭悄然在身側握緊,他朝吉野凪露出一個笑,“你跟虎杖再聊會兒吧,你們不正好說到一半嗎?”
絕對不能讓媽媽去開門。
太危險了。
如果上門的是邪惡的詛咒師,媽媽這樣連詛咒都看不見的人,絕對會……
現在真人先生住在他家,只要在房間裏就是絕對安全的。
“嗯,那就麻煩順平啦,”吉野凪笑笑,“悠仁我們繼續吧?誒?悠仁也在看着門口。”
“因爲我也很好奇來的會是誰啦。”虎杖悠仁答道。
虎杖悠仁打量着桌邊距離門口的距離。
不遠。
如果順平有危險,他可以第一時間趕去救下他。
咔噠。
門開了。
“悠仁在這裏嗎?”白髮藍眼的少女明知故問。
這是五條櫻與吉野順平的第一次見面。
五條櫻看着吉野順平,臉上是程式化的笑容。
她敏銳地覺察到這個遮住一隻眼睛的少年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目光是躲閃的。
果然。
這個少年跟那個雜種咒靈有關。
而且那個雜種絕對跟他說了什麼。
吉野順平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起他與真人曾經的對話。
【“我剛出生的時候被一個白髮藍眼的小女孩用寶石炸成碎片,那個時候差一點就死絕了。”
“爲什麼她要殺您?”他那時不解地問道。
“因爲我是詛咒嘛,是他們咒術師的對頭,”真人躺在吊牀上,雙手墊在腦後,腳尖在空中隨意地晃盪,“只要犯上一點點小錯,他們就揪着不放。”
“您當時犯了什麼錯?”
“僅僅就是偷吃了一點點她的東西而已。”】
吉野順平深吸了口氣,挺直脊柱,努力讓自己顯得正常。
面對曾有這樣事蹟的法西斯少女,說不怕完完全全是逞強。
“您是虎杖同學的?”
“我是悠仁的前輩,我叫櫻,你就是順平吧,”五條櫻湊近,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決定完全放棄和平進入,“那個電影院事件的倖存者。”
“你想說什麼?”吉野順平在恐懼中迸出了敵意。
“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你跟一個縫合臉的咒靈接觸過吧,”五條櫻的聲音壓得很低,“那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聽我的,你將你媽媽叫出來,然後你們順着這個樓梯迅速下樓,樓下有人會接應。”
“你把它養在家裏,就不怕它把你的媽媽也變成那個樣子?”
五條櫻在敲門的時候,心中便已經溢滿了憤怒。
吉野順平隱瞞真人的行蹤已經給搜捕添了很多麻煩,現在還將它放在有普通人的家裏。
棘手至極。
“我憑什麼相信你?”吉野順平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很堅定,“真人先生不會這麼做!”
“哦,原來那個雜種叫真人啊,嗯。”五條櫻看着雙臂張開攔在門口的吉野順平,臉上冰一般的冷厲,“至於會不會,我不想再跟你扯皮,讓開。”
“沒事,媽媽你不用過來,是我的私事。”順平笑着朝她回答。
忽然異動突起。
“私事嗎?”真人從地板上蔓延而上,拍上了虎杖悠仁的肩膀,“好像也跟我有點關係吧。”
“好久不見,櫻。”他用空着的手朝五條櫻招手,“如果讓他變成一隻史萊姆,你會怎麼樣?”
“會哭嗎?”
“真人先生,不可以!!!虎杖是好人!”吉野順平大聲阻止道。
“好人又怎麼樣?小順平。”真人笑着,“我不是好人這件事,你很清楚吧?其實我本來的目標是吉野夫人,可他忽然撲上來把你媽媽蓋住了,我就想索性換個目標好了。”
順平愣在原地,雙目呆呆地睜大。
“你……”
“站我後面去,”五條櫻將呆愣的順平攔在身後,往他身上釋放了一個無下限術式,“你在這別亂動。”
“櫻醬,如果你即刻自裁在這裏,我就放過他們。”真人朝這邊喊話。
“自裁?”五條櫻語氣不善,“怕是我前一秒自裁,後一秒這三個人都要變成你的玩具吧。”
“這麼不信任我?”
“詛咒有什麼信用可言?”五條櫻與真人扯皮,一邊觀察着周圍。
她確定了,真人變型的手已經將虎杖悠仁完完全全地握住了。
在他們已經接觸的情況下,她再施加無下限只是無用功。
可惡。
她並不是沒有能力在這個區域祓除真人,但是現在真人佔了先機,只要自己這邊一動手,他就會對悠仁發動無爲轉變。
那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她本來以爲真人的下手目標是吉野夫人,所以第一反應給身爲普通人的吉野夫人加了術式。
她沒有想到悠仁會撲上去。
忽然,五條悟的話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悠仁啊,這孩子是比自己更在意別人的類型。”
她的哥哥吊兒郎當,看人卻格外地準確,一針見血。
但現在,她希望他不那麼準確。
“阿姨,快走,”虎杖悠仁感受到五條櫻施加在吉野凪身上的無下限術式,鬆了口氣,將已經嚇到發愣的吉野凪往五條櫻所在的門口推了一把,“去門口,那邊安全了。”
可能是因爲瀕死的恐懼激發了吉野凪的潛能,她看見了真人的樣子。
“悠仁,快!”她回身拽住虎杖悠仁的手,“一起走!”
虎杖悠仁被牢牢地困在巨大手掌中,她拽不動。
“阿姨快走吧,”他笑着看向門口的五條櫻,眨了眨眼,“我不會有事的。”
五條櫻上前將吉野凪拉到門口,讓吉野順平扶住他已經接近虛脫的母親。自己走到真人的面前,與他面對面。
如果她與虎杖悠仁素不相識,五條櫻一定會冷靜地想到宿儺。
但是這一個月的相處,於她而言,他不再是宿儺的容器,覆蓋在上面的是“虎杖悠仁”這個人。
她承認,在真人的手拍上虎杖悠仁的肩膀之時,她就已經自亂陣腳。
看着被攥住的虎杖悠仁,她想起了那個曾與她在美杜莎神像前對談的黑衣少女。
悠仁也要被這個傢伙奪走嗎?
“選擇的時間結束了,”真人看着五條櫻的表情,露出得意而殘忍的笑,“無爲轉變。”
無事發生。
“無爲轉變。”
毫無變化。
“無爲……”
握着虎杖悠仁的巨手被五條櫻的鎖鏈徑直切斷。
脫身的虎杖悠仁一拳打在真人的臉上。
“還要再來一次嗎?”看着真人血沫橫飛的臉,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