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笑笑的馬車停在了太清宮門口。

    或是聽見了嚴笠荊的傳話,太清宮一衆宮人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卻都只以爲陛下是今日微服私訪回來。

    只有翠娥一人神色放鬆,心裏感嘆,陛下終於捨得回來了。

    回到內殿,姚笑笑只讓翠娥一人進來服侍。看陛下披頭散髮還穿着男裝的樣子,她眼眶都紅了。

    跪在地上死活不起來,“陛下,若以後你還要出宮,便是賜死奴婢,奴婢也要跟着陛下一道。”

    “我這不是安全回來了嗎?”姚笑笑轉了一個圈。

    隨後徐徐坐在軟榻上詢問,“我不在這一個月,太清宮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前朝的事她不指望翠娥知道,但後宮裏的事總瞞不過她。

    翠娥被她扶起,站在一旁謹慎又小聲說道:“張內侍來過幾次,奴才都說陛下有恙不見。他倒是沒有糾纏就走了。還有幾個老臣過來探望。別的沒什麼特別的。”

    姚笑笑冷哼一聲,這張畢自然不希望她身體好轉。否則怎麼能在這後宮裏作威作福。

    她本還想着休整一天,明日在開始調查。可看來還得抓緊時間了。

    總歸夜長夢多,她吩咐翠娥了兩句,便自顧去換下了男裝。

    翠娥嫌棄地拿着那身男裝說道:“陛下這衣服布料太差,奴才拿去扔了吧。”

    “別。洗洗留着。”

    姚笑笑心裏一虛,“萬一以後出宮用得上呢?”

    分明是捨不得,衣服雖不珍貴,可它是親王府的東西,是李墉給她的。但一想到他那日冷言冷語的樣子,心裏又有些難過。

    喫過午膳,姚笑笑就一直在忙。坐在案几上一動不動,直到黑夜。

    翠娥過來催促,“陛下,夜深了,入寢吧,明日還上朝呢。”

    姚笑笑眉頭一蹙,有些煩躁。翻閱了那麼多資料,還是沒有找到一點頭緒。擺擺手對翠娥吩咐道:“明日再休一天。我手頭上的事情未完之前,我都不上朝。”

    “陛下還是以生病這理由嗎?”

    人點點頭,不再說話。

    翌日早朝結束。

    瑾王殿下也以生病爲由沒去上朝。

    卻聽回來稟告的人說,“陛下今日仍沒上早朝,服侍近前的翠娥姑姑說陛下還在病中。”

    李墉正在府中練劍,聽聞手指微微一顫。

    收起珺天劍,看着來人質問一句,“還在病中?”

    昨日看她活靈活現劈開嚴府大門時,並無恙。難道回宮了反倒生病了?

    到了第三日,他乖乖換上朝服去了蒼梧殿。可陛下依然以生病爲由,沒有上早朝。李墉心中突然覺得無端擔憂。

    殷戎在旁說道:“難道陛下又出宮了?”

    “去問問護衛兵裏我們的人有沒有什麼消息?”李墉神色淡然,可說出來的話未免帶着些關切。

    殷戎覺得他家殿下莫不是要開竅了。一眨眼,李墉負手向前,自顧說道:“算了,與我無關。”

    李墉的馬車快要行到南宮門時,突然出來一個人擋住了他的馬車。

    “什麼人,竟敢擋瑾王殿下的馬車。”殷戎手裏舉着劍,憤然阻止。

    只聽一個男聲恭敬道:“瑾王殿下,陛下有請。”

    馬車裏的人掀開布簾往外看,是徐延之。他彎腰拱手,明明姿勢恭敬,可一張臉上有絲敵意閃過。

    李墉揚了揚下巴,冷冽一聲,“走。”

    他來到太清宮,直接跟着徐延之走到了御書房。從門外看,一個小小的腦袋耷拉在桌子上,毛筆握在手裏,臉埋在胳膊裏看不見了。

    她竟然在打瞌睡。

    李墉嘴角一勾,負手站在門口。

    是徐延之從外面關門的聲音,吵得姚笑笑猛然驚醒。一睜眼,就習慣性地用袖子抹抹嘴角。可她似乎沒有完全醒過來,又仰着頭靠在椅背要睡。

    李墉忍不住踱步走了過去,手腳很輕,不易察覺。

    離得近了,他才發覺這人臉色極差。眼下爬着兩條黑蟲,身上有股味道。看上去,不像病了,倒像熬了幾個通宵。

    他的視線從姚笑笑身上轉移,看向了桌面上各種文書記錄。足足三年的,她都用筆在上面畫了標記。

    “所以你這兩天都在做這事?”

    李墉的聲音明明很小,可人猛地直起了身子。

    姚笑笑一頭撞在了他的肚子上。力道不重,他也沒感覺到疼。只不過這距離過分得近了,他嚇得兩隻手擡起。

    “好舒服。”李墉身體涼,這四月初的溫熱,讓睡的迷迷糊糊的人以爲自己抱了一個冰枕。

    隨後,這人更是兩隻手都攀在了他的腰間,毫無鬆手的意思。

    直到這冰枕的溫度逐漸升高,姚笑笑才一點一點揀回自己的意識。她的臉緊緊貼着的,壓根不是冰枕,而是李墉的肚子,兩隻手更是不害臊地抱着他。

    可若解釋說她只是睡懵了,這人會相信嗎?

    姚笑笑想了想李甯玉在李墉面前的信譽,幾不可見地搖搖頭。

    身前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動靜,冷聲地說了一句,“陛下幾日不上朝,就是躲在這裏偷懶睡覺?”

    “誰說的,我明明熬了幾個通宵。好不容易有點方向了,特地讓延之去找你的。”

    如此,便算是解決了這尷尬境遇了吧?

    李墉退到了臣子應該站的地方。彎腰拱手道:“陛下爲政務所累,是我桑武國之大幸。”

    姚笑笑看他如此疏遠,剛纔心中那點悸動全都消散,將桌子上的東西稍微整理了一下說道:“這些是我結合了戶部入庫文書和尚宮局入庫文書做的比較。”

    遞給李墉的不再是亂七八糟,勾勾畫畫的原件,而是一份謄抄過的。

    他低頭看着,姚笑笑虛弱地說着,“我光查了御貢紙張和御貢鹽這兩項,就發現兩個地方的入庫有着巨大的差額。又翻閱了上報的文書,均寫的是正常耗損。可是這差額,非常巨大。”

    她訕訕走了過來,在他旁邊用手指着說,生怕他看不懂似得,“殿下你可知,這些文書都是誰上報的?”

    “嚴笠荊。”

    姚笑笑拍手稱快,“沒錯。就是他。由此更是證明了這些事情就是嚴大人和張內侍一起幹的。”

    她的嘴激動地不停在說。可李墉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她的字跡上。

    這根本,就不是李甯玉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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