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站在鳳躍樓的三層,能看到女帝太清宮的景色。可當人真的站在那個位置時,能看到的也不過是皇宮南門的位置。離女帝的太清宮,還有很遠一條路。
人不禁抱怨,“看來這裏也有人搞虛假宣傳嘛。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到,害得我來之前還擔心了一場。”
“陛…姚姑娘,你所謂的探查,就是出宮來玩?”
李墉環抱着珺天劍,一襲雪藍色長袍,頭懸一個玉簪,腳踩月白緞面長靴,明明都是清淡的顏色,卻在陽光下,襯得他更是帥氣難擋。
姚笑笑從絕佳觀賞位置上走回來。正坐在他對面,拿起一杯桂花茶品嚐一口,並沒有理會他的問題。
而是循循開口,“我聽說,這鳳躍樓的菜極有講究。每一道菜都配以最合適的酒或者茶。一道一道上菜,一道一道品嚐。”
“傳言是朝歌城裏最講究喫的酒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像這景色一樣,令人失望。”
李墉的臉色不好,更沒有跟她喫飯賞景的興致。一開口,便破壞了風花雪月,“姚姑娘,我冒死帶你出宮,是我此生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他的話帶着幾分誇張。
可在旁邊人聽來,更像是帶着一些怒氣的玩笑。都說跟她在一起時間長了,性子多多少少會改變一些。
從前她不信,如今看了李墉,還真是不得不信了。
她笑得明媚如春光,舉着桂花茶杯細細一口,淡然說道:“此言差矣。”
“放眼桑武國,能讓你死的,只有我。可你又討得我歡心,帶我出宮玩耍。我若是回宮處置了你,以後便不會有人帶我出來玩。”
姚笑笑蹙眉無比認真地說道:“我怎麼能忘恩負義呢?”
李墉先是一臉嚴肅地聽着,後來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眉頭緊簇,可身子卻往前湊了湊,像是爲了要聽得更仔細。
可她的玩笑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沒了?”
姚笑笑左右晃動着腦袋,“沒有了啊,你還想聽什麼?”
李墉清了清嗓子,將珺天劍放在桌子上,“我只是想知道姚姑娘出來的真實目的而已。”
她流裏流氣地打了一個響指,“查案。”
‘案’字剛落地,他們點了好東西就上桌了。碳燒雞配梅子酒,酸酸的酒味能消解碳燒雞的膩。只不過這酒過於酸,少了些厚重沉澱。而碳燒雞又太柴,不夠肥嫩。
雖然菜品不夠完美,可是鳳躍樓裏的小廝嘴巴卻極甜。
上完第一道菜,對着桌上的兩人說道:“先生,夫人。這是第一道菜,請品嚐。”
夫人?
竟然有人將他們兩個看作是夫妻?
姚笑笑的臉蛋微微一紅,睨眼看了過去。
李墉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甚至讓人懷疑他根本就沒有聽見小廝說的話。
但在她沒有注意到桌下,有人不經意地攥了攥拳。
才上了三道菜,她就喫飽了,便讓人不要再上,可小廝顯然不理解,來他們這裏的達官貴人可都是不怕浪費也要彰顯自己的財富和地位。
如今這好不容易來鳳躍樓,竟還有人不顯擺的。
“嗯,都退了吧。剩下的菜我都不要了。”
小廝沒有辦法,只能按照客人的要求退菜。這一舉動,對面一直沒有動筷子的人也明顯表現出了疑問。
他挑着眉問道:“姚姑娘,這麼節儉,是擔心什麼?”
“擔心浪費啊。”她看着兩個人面前都剩了很多,她已經喫不完,卻還是硬着頭皮在喫。
筷子剛落到李墉面前時,她的手被人握住。
“喫壞肚子再看病吃藥,難道就不是浪費了?”這話細細一品,總覺得他在揶揄。
可姚笑笑只覺得有道理,於是抽回了手,放下了筷子。她讓人收拾了桌面,又叫來一壺玄米茶。這裏的菜品酒品一般,倒是茶很有講究。
茶水上桌,她自顧給李墉斟了一杯,遞到他的面前,嘴裏笑着說:“放心喝吧,不會有問題的。”
“我不是擔心。我只是喫不慣外面的東西。”
難得李墉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姚笑笑也不再勉強,品着一杯茶,一隻手杵着腮,遠遠地望了過去。
熱鬧的朝歌城剛過了中午,就顯得有些清冷了。明明正午當頭,卻沒有了早晨時候的氣氛。每條街上人跡了了,就連鳳躍樓的聲音也靜了不少。
她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的人,“爲什麼這麼早,他們就要收攤回家了?”
“姚姑娘是忘記了,朝歌城中戌時起商不開工,戶部點燈的規矩了嗎?
對方沒有點頭,只是愣了幾息。
隨後,姚笑笑從座位上起來,重新走到了剛纔的位置。徐徐的風吹過來,明明初夏的天氣,她卻覺得後背發涼。
涼的是街景,涼的是人心。
“你可知,爲什麼我要頒佈這種條令?”
李墉拿着珺天劍,竟也踱步走了過來,站在她的旁邊,兩個人距離不遠不近,但能感受到她所感受的風,看到她看到的景色。
他遙遙望去,確實不似傳言中說的,能看到太清宮的樣子。
不過,也能看到護城河和南門,看得到天子的威儀。或許正是因爲這種對權利的害怕,才讓人不得不服從於權利。
李墉偏頭看了過去,他的眼裏的是一個少女。她沒有皇家的威儀,只有一雙單純的眼睛。
看誰都深情,看什麼都歡喜。
姚笑笑回頭轉過去,迎上了李墉的視線。她的表情有幾分嚴肅,“李墉,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個條令很奇怪。”
他沒有迴應,繼續安靜地聽着她說。
“我想,若是朝歌城裏有夜色,一定也美的像畫一樣。”
美得像畫是什麼感覺,李墉不知。可看到她的時候,卻覺得好像知道。
突然,身後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打斷了這一副如夢如幻的場景。
殷戎和翠娥很不合時宜地出現,“陛下,我問到了。這裏的小廝說了當日孟統領和世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