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北風吹進院子,沒有大樹遮蔽,直接吹在了石瓦牆上,吹進了窗縫中。
倒也吹得內院裏火盆越發的旺。
李墉是被熱醒的,他滿頭大汗地睜開眼睛。一定神,就看到了牀邊有一個嬌俏身影。把手放在她的髮髻上,循循往下,滑倒她的脖頸處。
被一絲冰涼弄醒的姚笑笑猛然擡頭。看見他睜眼,是驚喜,卻無言。
“你怎麼在這裏睡着啦?”李墉的聲音帶着疲倦。
卻溫柔得如入夜的霜,沁人心脾。可尷尬的是,牀邊的人像是並不打算理會他。
而是起身徑直走了出去,對着外面吩咐,“李副將,去叫駱文止吧。”
話說完,她也不進來。就徒留一個背影給牀上的人觀望。李墉眉頭一蹙,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惹她生氣了。
可又覺得不是。
明明在昏倒前,他都深情表白了。難道是她沒有聽見?
不一會,駱文止來了。姚笑笑便也跟着他一起進去。先是把脈,又檢查了一會。
這過程中,李墉的目光始終只盯着駱文止身後的人。
“回稟陛下,嚴重的傷口有幾處,分別是胸口和大腿這幾刀,又加上殿下連日戰鬥,身體大量消耗內力,失血過多。但是好在處理及時,需要靜養幾日。”
他說完,沒有人接話。
房間內的氣氛逐漸變得尷尬。是李墉終止了這氣氛,“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草民去給殿下熬些湯藥服下。”駱文止識時務,一瞬間就像泥鰍似得,逃出了房間。
人一走,裏面更安靜。
姚笑笑的視線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總歸不太和善。
難得的,李墉示弱,“我就是爲了保護他們。殷戎知道了什麼祕密,肯定很重要,所以我們一路回來,也不容易。但是…”
但是後面的話正好不知道接什麼。
只見人轉身無情地離開了。
李墉頓在牀上,眉頭皺得更深。這人到底是怎麼了?他隱約記得還看見她哭了,怎麼如今他醒了,她卻冷漠至極。
姚笑笑再進入內院房間,依然是跟着駱文止一起來的。
他端着藥,她跟在身後。
視線還是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反正就是不看他。
駱文止把湯藥放在一邊,愣神地問,“這湯藥?”
“我自己來。”李墉終於收回了視線,準備起身去拿湯藥。可是胸口和大腿的傷讓他根本無法動彈,疼得他嘶了一聲。
這一聲,嚇得姚笑笑直接端起了碗,坐在牀邊開始耐心喂藥。
“那草民就告退了。”
姚笑笑停下手裏的動作,厲聲一句,“不許走。”
駱文止當然不敢再走。只是退了兩步,守在他們的旁邊。喂藥的過程很漫長,因爲李墉平躺着,所以藥總是側漏。
雖如此,可明明生氣的人卻無比有耐心。
還因爲藥漏了一半,中途命人加了一次。李墉也非常溫順地跟着她的動作,張大嘴,任由湯藥送進嘴裏。
藥喂完,姚笑笑什麼話都不說,徑直離開了房間。
卻被人叫住,“駱大夫,勞煩留一下。”
有人很有眼力價地,還順手關了門。站到牀邊直問,“殿下找草民,有何事?”
“她怎麼了,爲什麼不理本王?”
李墉如今連自己傷了都顧不得,只顧着他心上人的小脾氣。
駱文止彎彎腰,語氣實在調侃,不過也確然點出了要害,“昨晚陛下哭的很傷心。剛纔又自己煎了藥。卻讓草民送過來,我看陛下不是不關心您。”
“而是生氣了。”
他詫異,“生氣了?何氣之有?”
可沒等對方回答什麼。李墉倒是一瞬就想明白了。自顧說道:“因爲她擔心我的安慰,可是我一心只顧着殷戎身上重要的祕密。所以,她纔會生氣的。”
駱文止點點頭,看來傳言中冷漠如冰山,不通人情,不解風俗的瑾王殿下,也不過是沒有開竅罷了。
要是遇上自己喜歡的姑娘,他還不是一下就摸透了對方的心思。
“可是我應該怎麼哄她呢?”
“既然陛下擔心你的身體,要不你還是繼續裝病,嚴重一點。她一心疼,就原諒你了。”
李墉搖搖頭,他可不想讓他家姑娘再傷心。果斷拒絕了這個不靠譜的想法。
看駱文止也是個盡出餿主意,沒幾下功夫,他就將人屏退。自顧想辦法去了。
一整個晚上,休息的實在不好,終究是想不到一個絕好的求得原諒的辦法。
但他覺得,做人做事應該坦蕩,不應該爲了得到原諒,就博取同情。
當姚笑笑一大早端着湯藥進來,又換了一個副將進來給他喂藥。
“殿下,我來給你喂。”
李墉美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姚笑笑問,“你能餵我嗎?”
對方抱着手,明顯很冷漠,而且並不想理他。可昨天他明明只是輕嘶了一聲,她就衝了過來。
今日…
“嘶。”猛然一動,大聲喊了一嗓子。
果然,姚笑笑衝了過來,趴在牀上檢查他的傷口。她直接扒開中衣,斥責道:“亂動什麼,傷口都出血了。”
李墉撇嘴,一臉委屈,“疼。”
又檢查了幾處比較嚴重的地方,都有滲血的情況。
只見她直接搶走副將手裏的藥,給他喂藥。沒有挪動他一分,滿臉關切。嘴裏還絮絮叨叨地說:“那麼大的人,受傷了還亂動。”
“一會我讓人來重新給你包紮。”
他覺得,其實有時候做人做事,也講究辦法。
在他享受着姚笑笑溫柔喂藥的同時,身後的副將疑惑問道:“殿下,你在笑什麼?”
被人無端點破,他收回視線,看着姚笑笑手裏的藥。只能硬着頭皮感嘆,“嗯,這藥真香啊。”
喂完藥,人又是無情放下碗就要走。
而李墉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也毫不羞恥,“啊,這傷口…”
姚笑笑腳步停在門口,又衝了回來。直接是威脅,“我現在去找駱文止給你包紮。”
她擡起一個指頭,“你要是再亂動,我一輩子都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