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安卻是風輕雲淡的說道:“可這根刺就這麼存在了。”
話題又繞了回來,這讓龔仲基越發的生氣,面色惱怒,雙拳更是緊緊握住。
周圍的風似乎在這一次忽然緊張起來,獵獵作響的樹木之間也變得不太平起來。
“所以我想讓他消失!”龔仲基的聲音帶着怒意,卻還是強忍住,以此不由的有種悶沉嘶啞。
“消失?”李懷安有些發笑,卻又頗爲不屑:“憑什麼?就憑四千兩?還是五千兩?亦或者是一萬兩?龔少門主,銀子終究只是銀子,即便再多,又帶不進土裏邊,待到死後,就是一堆無用的化學元素。”
“生前身後,又有何用。但事情只有活着能做,也只有自己做了纔行。李某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所以那些旁人的生死,說到底其實與我無關,生生死死的,也就那樣而已,還不如管好自己,安心活着,安心睡着,安心的……”
李懷安話鋒一轉,臉色也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變得凌厲起來,彷彿這人,不是一個人,“但是啊,有些事不是自己的,也得來,畢竟李某答應了一個……朋友,管一管這點無關的閒事。”
“閒事?呵呵。”龔仲基不再藏納住自己心底的情緒,或許在他看來,已經不再需要。而對於面前這個少年,他也已經忍夠了。
他拍桌而起,陡然間的震怒讓亭外的龔二龔三二人下意識的一顫,是被嚇到了。
“李懷安,閒事?你可知道,你管這件事,所面對的是什麼嗎?閒事,難道你真的以爲自己能夠管得了?”
看着面容逐漸扭曲猙獰的龔仲基,李懷安依舊毫不在意,相反,他要的便是這個效果,憤怒,能讓人失去理智,雖然這個憤怒會很有可能直接波及到自己,此刻自己的生命安全也不容易被保障,但他就是需要如此。
同時,李懷安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自己所面對的又是怎麼樣的對手。
與龔仲基不同,李懷安絲毫不慌的淡然說道:“自然是知道的,至於閒事什麼的,如果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自己管不了呢。難道說,龔少門主,你害怕了?”
龔仲基聽罷,呵呵一笑,居高臨下的輕蔑看着李懷安,說道:“我害怕?笑話,一個小小的散修,足以讓堂堂精龔門害怕?李懷安,你莫不是將自己看的太重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落着的幾瓣樹葉,同時瞧了眼還剩下半盞的酒杯,笑着說道:“人呢,從來都是渺小的,不管你是天上的仙人,還是地上乞丐,都渺小。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個身份,一個是仙一個是丐。其實人的一生所追求的也就是那個身份,簡而言之,也就是你們這所說的道。但終究是人,即便是最低劣的一等,也不能……肆意亂殺吧。”
少年走到亭外,看着攔在身前的龔二龔三,回過頭道:“殺人就要償命,這就是天理,誠然,或許也不用償命,但……也不能顛倒黑白吧。這裏沒有互聯網,這裏沒有鍵盤俠,這裏沒有能夠訴說光明的先行者,所以你沒事。”
他指着龔仲基,漠然失笑:“你殺了人,卻成了英雄,這是個什麼狗屁道理!怎麼,有錢就能爲所欲爲?是的,是可以爲所欲爲,我也曾想這樣,但也得講點道理吧。”
“或許別人不想管,或許憑我一個人管不了,或許即便我說出真相也沒人會信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一個毫無地位的散修,但是得做,爲了一個承諾,爲了問心無愧,爲了將你這樣的混蛋,送入地獄!”
一番多麼可笑的話語,無論在誰聽來,都無比的可笑,一個剛進入修行境界的少年,竟然敢對着九州聞名的精龔門少門主說這樣的話。
但就是這麼一番話,在龔仲基聽來,卻顯得不由毛骨悚然起來。他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幹什麼。
龔二龔三也不知如何,深知如今精龔門處境的二人最終只能讓李懷安直接離開。
待到李懷安離開,許久,龔仲基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情緒化了。
“少門主,怎麼辦?”龔二上前問道。
此時,龔仲基搖搖頭,渾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本想着威逼利誘讓李懷安放棄,但一個鐵了心的少年,似乎沒有一點辦法。
“早知道,殺了算了。”一個念頭出現在他腦海中,“是該這麼做。”
……一番言論,李懷安快步離開了山間涼亭,待到連走了數十步,才緩下來。不知不覺,他背上的衣衫早已經溼成一片。
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那種環境,那種情況下,若是龔仲基心狠一點,來個拋屍荒野,那他可沒地方說禮去。對方是三個人,三對一絕無勝算。
他沒有誇大自己的實力,能夠感受出,那兩個守在亭子外面的精龔門弟子,境界上與他無二,所以一旦打起來,他將會是絕無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