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沒有點兒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你願意說,我便願意聽。”
林泓汐的話像是清泉流進了楚言的耳中。
讓他憂鬱的情緒,瞬間輕鬆了起來。
“我是前朝的人。”
此話一出,林泓汐淺笑的臉頰瞬間愣住。
笑容裏出現了一絲裂縫,讓她下意識攥緊了雙手。
而楚言只顧自己說着,並未注意林泓汐的奇怪。
“我自己也記不得是多少年前,那個時候你或許還是個小屁孩兒吧。”
楚言突然笑出了聲,語氣很是落寞。
“我這郡王本就有名無實,我是前朝皇帝的侄子。”
這句話一出來,林泓汐本就輕微顫抖的雙手,更是劇烈的抖了起來。
喉頭上下滑動,臉色難看異常。
“然後呢?”
林泓汐的聲音帶着一絲冷意,染上了些許的難以置信。
“皇帝將我封爲郡王,不過是爲了博個好名聲罷了。”
“呵,是啊,敵軍入城,他是叫囂最兇的那個,國破之後,他倒是爲了博個好名聲。”
林泓汐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她嚥了口口水,如梗在喉。
而楚言此時的苦澀比林泓汐還多,並未察覺林泓汐的異常。
“我和舅舅很少見面,印象中,舅舅是個威嚴卻心軟的人。”
楚言垂下眸子,彷彿陷入了回憶。
“當年國破,我被孃親藏在案臺之下,卻被人發現。”
楚言的如此情形,是林泓汐從未見過的憂鬱。
“皇帝爲了博個好名聲,便將當年尚且年幼的我封爲郡王。”
“原來都長這麼大了。”
楚言話音剛落,林泓汐像是感慨般的吐出一句。
“什麼?”
彷彿沒有聽清,楚言重新問了遍。
林泓汐這才趕忙招了招手,滿臉無邪。
“我只是感慨一下嘛,小小年紀,卻要受此屈辱。”
“呵。”
林泓汐的話並未讓楚言寬心,反而臉上的神色添上了些許自責。
“我本想一死了之,可……”
楚言的沉默,讓林泓汐嗅出了定然另有他事的味道。
果不其然。
“無意間得知,公主尚在人世,恐怕此生我活着的目的,便是找到前朝覆滅的真相,和我那年幼的妹妹。”
若說之前林泓汐懷疑楚言在編故事。
可這句話一出來,徹底印證了林泓汐心底最後的那些疑惑。
林泓汐的指甲深深的嵌在肉裏,呼吸急促。
眼底蓄滿了淚水,強忍着不讓它落出來。
原來真的還有人記得當年這事。
林泓汐突然有些感慨。
不錯。
她林泓汐,正是那前朝覆滅,留下的最後骨肉。
就說爲何每次看到楚言,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你爲什麼確定公主……你妹妹她還活着?”
這一點林泓汐自然也沒想到。
當年自己在宮門口和太子哥哥玩,可突然敵軍進攻。
太子哥哥讓她先跑。
之後便是被照顧她的嬤嬤帶走。
自己存活下來的消息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
同樣,當年楚言尚幼,不過還是個孩子,爲何會得知這個消息?
“我無意中得知,當年敵軍在搜查的時候,只找到了太子表弟的屍首。”
“我便猜測,表妹她尚在人世,如若不然,我便失去了活着的動力。”
真是造化弄人。
聽到楚言的話,林泓汐突然很是感慨。
小時候自己最不喜歡的便是這個表哥。
總是端着一副文縐縐的樣子,實則就愛勾搭小姑娘。
看來這麼多年,倒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只是對自己的那份關心,似乎多了些。
林泓汐內心深處,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
“楚師兄……你長大了。”
林泓汐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伸出右手輕輕的拍了拍楚言的肩膀。
楚言沒有讀懂這句話的深意,只是淺笑,擡頭看着月光。
“就算我是質子,可到底過得也不算差,也不知妹妹她究竟如何。”
這句話一出來,林泓汐腦海中像是閃過什麼思緒一般。
目光驚疑,靜靜的盯着楚言。
“你……逛遍了這城中所有的青樓,其實是爲了找她,是嗎?”
話音剛落,楚言一挑眉,認真的看着林泓汐。
“你很聰明。”
沉默片刻,楚言搖了搖頭。
“如若她還活着,也該和你一般大,一個姑娘家,躲避追殺,也不知道究竟過得如何。”
“其人自有天相,她會很好的。”
林泓汐不敢貿然相認。
哪怕此刻告訴自己,她的親哥哥還尚在人世。
都不能相認。
自己尚不強大。
若是楚言得知自己的身份,恐怕會給兩人帶來意外橫禍。
造化弄人啊!
林泓汐不由的再次感慨。
原來多年前,他們還是兄妹。
“你知道嗎?不是我不接受現實。”
楚言突然有些哽咽。
“我很清楚,前朝被攻破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因爲舅舅身邊有人背叛。”
這一點林泓汐也清楚。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
隱藏在月光下的胳膊輕顫,林泓汐的笑容很是苦澀。
“舅舅對我們一直很好,就算前朝覆滅,我也有義務調查這件事情。”
楚言的話讓林泓汐沉默萬分。
她的手搭在楚言的肩膀上攥了攥,像是在給他力量般。
本以爲整個劍閣只有自己身上揹負了血海深仇。
卻沒想到,原來有人,竟真的和自己在同一戰線。
“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林泓汐垂下眸子,苦澀的笑了笑。
“就算時間久又如何。”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那個吊墜究竟是怎麼來的?”
此話一出,林泓汐瞬間愣住。
該死。
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
當年的那枚吊墜,可是舉世聞名。
楚言自然聽說過,也很有可能見過。
林泓汐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從脖子上掏出了那半枚吊墜。
“孃親說,當年有個可憐的女人帶着女兒來求口喫的。”
深吸了一口氣,林泓汐開始胡謅,滿臉無奈。
“孃親覺得他們可憐,便給了銀子,那女人覺得不空手受人恩惠,便將這半枚吊墜給了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