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王。”容淵絲毫不理會容嫣的勸阻:“兒臣所想所做,都是爲了冬境。”
“好一個爲了冬境!”狄世煬聲音驟然提高:“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冬境!你,北狄容淵,王宮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小東西,你太嫩了,你生在王宮長在王宮,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你知道荒原狼爲我們做了什麼,你知道冬境如何纔有今天!”狄世煬被氣得發昏:“你給我跪下!!”
“快給父王跪下,你說錯話了。”容嫣壓着容淵的肩膀,卻發現他像一塊石頭,紋絲不動,她急的額頭上都滲出了汗。
“父王,一直以來,我們敬您愛您是父親多過於是神君。您是冬境王,我們都已您的命令爲尊。爲何我們不能治理好自己的一方水土,風調雨順。而要花大力氣在攻佔他人的領土之上,而非將這些力氣都用在讓冬境蒼生身上!”容淵仍舊是沉穩,這些話他想了很久,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如今民生凋敝,如果再加上戰爭,多少人會死,多少家族又會離散!”
“閉嘴!”狄世煬揮手便是一道白光打在容淵胸口,他被釘在神殿的柱子上,狄世煬掌心向前一推,容淵只覺得胸口痛得愈發劇烈。
容嫣跪下:“父王!是我的錯,我沒有管教好弟弟,他也是您的孩子,可是容淵說得沒錯,冬境這麼做無異於是在以惡相報,即使能將鹿陽得到手,那兒的人們也會心存怨氣,這不是一塊領地,一個神族的事情!還請您三思!”
“你們懂什麼!虧你還是在獵場里長大的!世迦祖先世世代代打獵爲生,在獵場的世界裏,誰跑得快,誰射箭射的準,就能得到最大的獵物,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你見過哪隻豹子會把獵物拱手讓人!哪個獵人不想殺死豹子!我告訴你,鹿陽這塊地方,何止是我,誰人不盯着?憑什麼四季如春的豐沃寶地就是他麟禹天一個人的?我告訴你!誰能站得穩,誰強就是誰的!這就是我的道理!”
大概是從未聽過這樣忤逆不孝之語,狄世煬徹底被激怒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王宮裏總要有人醒着!龍早就說過,靈術本身在於守護生命,使人向善,靈力之所以降臨神族之身,這是無上的榮耀,而反之便是詛咒。逆天之行,和強盜有什麼區別!”
狄世煬猙獰的面容上,那雙渾濁的雙眼快要爆裂開來。
“曾經在冬境王者之戰中,我們是如何在焚天的烈火中倖存,遠在這之前,世迦族幾次面臨滅族的危機纔在冬境立足!這些即使你們知道也永遠不會明白。”狄世煬揮了揮手,幾條玄靈鎖從四方而來,捆住容淵。
“把他帶下去!”
“忤逆犯上,大放厥詞,罪不可誅,王子北狄容淵,從今日起,禁足華淵殿,反省思過,其間不許有任何人前去!不悔過就永遠都不要出來!”
神殿門前的護衛跑了進來,將容淵押着。
“我沒錯!”被打得極痛,容淵嘴角滲出血來,卻仍仰起頭咬着牙瞪着狄世煬:“你會後悔的。”
“滾出去!”狄世煬暴怒:“把他拉走!”
“拉下去!”狄世煬揮了揮手,容淵只覺得雙臂一痛。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他掙開束縛。
華淵殿
寒夜無聲,容淵靜靜坐在書桌前,已經坐了三個時辰,天邊露出曙光來,他隨便換了身衣服,門外忽然有響動。
容和慢悠悠帶人走了進來,同爲王子,北狄容和這裏就從容得多,就連身後的玄衣侍衛也昂首挺胸,目中無人,只是容和的容貌更像狄世煬,卻無父親那高大身軀,很是瘦小,一張清癯的蒼白麪孔,微微佝僂的身軀,若無雍容裘皮加身,看上去連一個侍衛都不如。或者說,他一個活人,長得就像一具放久了的屍體。
容和踱步至殿裏,伸手一摸桌面,指尖盡是灰塵,擡眼望去,空蕩蕩沒幾件東西,勉強坐下了:“許久不來,你這兒也未免太寒酸了點兒,連杯熱茶都沒有。”
“王兄要喫茶到哪兒沒有,偏來我這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容淵說。
容和輕皺了皺眉,隨即又舒展開來:“跟容嫣一個脾性,還就是太固執,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跟小孩子一樣。”
“你來就是跟我說這些?”
“麒麟王是誰重要麼?”容和漠然道:“你從小到大都執拗,這樣的脾性也該改一改,畢竟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容不得你的脾氣。”
“我走哪條路同你有什麼關係?”
容和扯了扯嘴角,仍舊沒有任何表情:“不過我還是想來問問你,鹿陽這麼好的一塊肉放在那兒爲什麼不要?我與父王苦心經營多年,爲的就是世迦族能有更好的未來,在所不惜。”
“如果你選擇繼續與冬境王宮對抗,結果只有失敗,而且會敗得很慘。”容和道:“你要想好。若是現在回頭,我和父王都不會與你當真。”
“道不同不相爲謀。”容淵道:“你不會明白。”
容和見勸說無果,起身走到容淵面前。
“那個嘉和公主,你喜歡她?”容和問:“小女孩別的沒有,倒是勇氣可嘉,連我也不得不佩服,鹿陽那種地方能出來這樣的公主,想不到。”
他指尖擦過菸斗,菸草燃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氣瀰漫開來。
“你想做什麼?”
“我連凡宇聖翼都動了,下一個爲什麼不能是公主?”
“你休想。”容淵說。
“看來是真喜歡啊?”容和笑。
“如果你敢動他,我就敢殺了麒麟王。”
“殺就殺了。”容和淡然。
“麒麟王到底在哪兒?”容淵對上容和目光。
“我就是麒麟王。”容和說:“麒麟王不過一個名號,別那麼當真,我手下的人能將整個烈幽郡翻個底朝天再翻回來,論財力論人力,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叫板?”
容和輕描淡寫,但這句話出口。
容淵震驚而憤怒。
在烈幽郡找了這麼久的人就近在咫尺,他雖懷疑過,但容和此般隨意狂妄,讓容淵饒是壓了半天才忍住沒有一拳打過去。
見到容和的人,若不知他身份,是絕不會想到這樣的一個孱弱的人會手握如此翻山倒海的能量,殺人於無形。
他壓住心頭翻涌,問:“你想做什麼?”
“我不過想要你回頭,回家裏來,冬境纔是你真正的家。”容和伸出手拍了拍容淵的肩膀,替他將領子整齊:“這可都是你自己選的路,日後受了傷,不要再後悔。”
句句都像是真心之語,發自內心的規勸,卻只會讓人愈發冰冷至於毛骨悚然。
容淵推開容和的手:“不管你對我做什麼,不許動其他人,如果你做不到,也別怪我不客氣。”
“哈哈哈。”容和乾笑幾聲:“容淵啊,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若是不要,那你便走你的路,我們分道揚鑣,也好。”
“出去。”容淵冷冷道,那目光若是刀子,便能將容和剜出一道口子。
“你想好。”
“你想要我爲你做事?”容淵問。
“以你的天賦資質,若是站在我這邊,那父王一定會很高興的,父王若是高興,興許原諒你,你也不必再受委屈。”容和緊了緊自己的裘皮,吸了一口手中菸草:“天氣冷了,這冬天會很難過,你我都需撐足了勁兒,才能走下一步。”
“別想了,不可能。”
“我不逼你,再好好想上幾日給我答覆也不遲。”容和道:“只是別犯蠢,不然活該在這裏關一輩子,也沒有別的路可以選。”
容和起身,那清癯面容上,細眼如刀:“我早知對你說這些話無用,可父王仍命我來一次。父王也真是固執的很,若是你拒絕便永遠都別想再走出這屋子,這個決定由不得你!”
容淵橫眉冷對。
長風由外而內衝開殿門,容和轉身離開。
“王子,容和王子不會真的對嘉和公主下手吧。”翰城望着容和的背影:“這個人太可怕了。”
“嘉和不在烈幽郡,他的手要是長到鹿陽,神君麟禹天也不可能放過他。”容淵道:“只是現在一定不能讓嘉和再回來。”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啊,被關在這兒,什麼都做不了。”
“神君摸不清我的心思,只等碧落天刃送回蒼婭手中,確認無誤,我手中沒有了籌碼,即便知道麒麟王的下落,也絕不可能再有任何動作。”容淵道:“他們真是算得一清二楚。”
“可那已經交出去了啊。”
“那是假的。”容淵淡淡地說:“多虧御星,才能做成和碧落天刃一模一樣。”
“真的,假的?”翰城驚異。
“小聲點。”容淵說。
“王子,你知道這是死罪麼?!!”
“那上面的碧落石是真的,只不過沒有碧落天刃的靈力。”容淵說。
“可荒原狼一旦發現……”
“他們也沒見過真正的碧落天刃,怕什麼?”
“也對啊。”翰城點頭。
“就這把劍,夠他們想一陣子的。”容淵道。
“王子,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失敗了,我們就完蛋了。”翰城說。
“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小子別慫。”容淵對翰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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