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九百六十五!”
“一千九百六十六!”
……
一句句聲嘶力竭的喊聲從一個滿身大汗的男孩喉嚨中傳來,尚未完全長開的身軀因爲肩上巨大的負重,而不斷無意識的顫抖着。
但儘管如此,站在趙天符一旁的那個婦女也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
撲通。
幾乎連意識都快模糊的趙天符終於到了極限,身上死死扛着的、名爲‘赫’的負重物滾落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深坑!
嘶啞的呼吸聲彷彿斷藕之間的連絲,趙天符的胸膛艱難的起伏着。
一旁的婦人萬分失望的搖了搖頭,在那怒其不爭的失望目光下,疲憊的趙天符愧疚的低下頭。
“像你這樣,練一輩子都不可能在體魄上超過那個雜種!”
婦人焦躁的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刻薄的指着趙天符的鼻尖。
“一萬次!整整一萬次的負重練習!那還只是他出生一個月不到!再看看你呢?都快入魔窟的人了,居然連他的五分之一都達不到!趙天符,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死死咬着嘴脣,絲絲腥甜的血液浮現,但垂着頭的趙天符卻絲毫沒有發覺。
雙手緊緊的抓着地面,彷彿這樣就可以扼住那個從他三歲開始,便一直籠罩在他頭頂的夢魘脖頸一樣。
眼前一陣恍惚,趙天符似乎再次看見了對方,那彷彿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產生一絲絲波瀾的幽深瞳孔。
對,就是這種表情……
心中的憤怒和強烈的嫉妒如同蟲豸般狠狠啃噬着趙天符的內心,讓他這個僅僅只有十歲不到的孩童,此刻卻近乎瘋狂的憎恨厭惡着那個所謂的茅山千年一遇的天才!
爲什麼,爲什麼有那種天賦的人不是我?!憑什麼那個傢伙隨便一學,就能輕易做到我怎麼也做不到的事?!!
耳邊婦人的指責聲喋喋不休,讓趙天符雙眸中的憤恨愈發的深刻。
幾乎很難想象,有一天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這麼一個孩童身上。
彷彿察覺到了趙天符情緒的不對勁,婦人刻薄的聲音微微一頓,蹲下身子,用盡量平和的聲音說道,
“體魄上我們就讓那個雜種暫時領先,但一年後的魔窟之行,將是我們徹底和那個雜種的分界線,到時候我會和你爹提一提,儘量讓你在裏面找個強大的厲鬼!”
“要是運氣好些,發現收納一個從未有人發現的的詭譎惡鬼,絕對能讓你把那個雜種踩在腳下!”
婦人的聲音漸漸興奮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了不遠的未來自己規劃中的場景。
“趙天符你記住了,魔窟之行絕對不容有失!那個雜種現在的得意,不意味一輩子都會這麼得意下去!”
聽着婦人那激動興奮的話語,趙天符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緩緩閉上了。
只是他的雙眼中,似乎多了那麼一層瘋狂的希望。
阿媽說得對,體魄上的領先算不了什麼,一個再怎麼強壯的普通人,也不可能擊敗哪怕再弱小的惡鬼!只要,只要我再魔窟裏收納的惡鬼比他的強,就絕對可以把他那虛假的天賦碾成粉末!
到那時候,我纔是茅山絕無爭議的天才!
你現在再怎麼比我強大,我也絕對會在一年後將你踩在腳下!到時候,我也要讓你嚐嚐我現在的的滋味!!!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該去上早課。”
婦人掃了一眼掛在大堂牆壁上的大鐘,從地上站了起來冷聲道,
“奴鬼道術是你的強項,你必須給我穩住現在的優勢,不和那個雜種拉開太大的差距!”
說完,趾高氣昂的婦人離開了這裏,任由趙天符一人躺在空蕩蕩的室外。
過了一會,趙天符從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有些踉蹌的拖動疲勞的身子,從一旁的衣架上沉默的取下一塊毛巾,困難的將身上的汗水和草葉擦去。
整個過程中,即使緊繃痠痛的肌肉難免經歷拉扯,趙天符臉上也絲毫沒有表現出痛苦的神色,始終咬着牙一聲不吭的堅持了下來。
“呼——”
換上一件白褂黑褲,趙天符眯着眼,靜靜站在茅山山頂,注視着遠處的朝陽慢慢衝破厚重的雲層,灑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這是他最喜歡的時候。
只有在這一刻,趙天符才能強迫自己忘記他的使命和前程,就這麼靜靜的欣賞着天地偉岸的奇景,自由自在的沉浸其中,彷彿他也化作了一縷不受任何拘束的清風。
五分鐘後,面無表情的趙天符離開了房門,一路順着蜿蜒曲折的小道,朝着巍峨山巒的西面走去。
有時候,遇上難以一步跨過的斜坡或者斷層,趙天符也會輕車熟路的縱身一躍,或是有力的攀住裂縫,如同蜘蛛般靈活的行動起來。
而一但走錯一步,山下的無底深淵便足矣讓趙天符死無葬身之地,即使這樣,趙天符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彷彿早就已經習以爲常。
靈活的身影不斷向上走着,看似搖搖欲墜讓人捏一把冷汗,趙天符的身體實則穩定如常。
啪。
一步穩穩踩在地上,眼前倏然開朗,趙天符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在他面前,一個個像他一樣的孩童也三三兩兩的抵達,神色如常的向着趙天符點點頭,或是有說有笑的向一些相識的好友打着招呼。
面無表情的迴應一個個打招呼聲,趙天符快步走向那個前方,靜靜屹立在這處山巒頂部的閣樓。
沒走幾步,那掛在閣樓頂部、筆走龍蛇的霸氣字跡便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伏鬼舍!
微微擡頭瞟了一眼,趙天符便視若無睹的走進閣樓。
靜靜坐在位置上,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個個同爲茅山學子的孩童也慢慢走進了教室,而一進教室後,每個稚嫩的面龐便顯而易見的肅穆了起來,絲毫沒有打擾教室內的半點幽靜,快步而安靜的入座。
彷彿察覺到見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從一開始就閉目坐在臺前的那個沒幾根頭髮的老頭睜開混濁的眼,掃了一眼後又閉上。
“他又沒來?”
一個個學子面面相覷,不少人臉上還有着不忿的神色。
得到確切的答案,那個老到不能再老的老人輕咳幾聲,搖頭晃腦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