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陽公主的眉心猛然跳了一下。

    既然燕明殊敢這般說,那就說明謝君樓真的沒事,怎麼會,她不是吩咐了那些人嗎,怎麼和她設計的不一樣了?

    都不等老祖宗說話,燕明殊又是看向燕明儀,鼓起腮幫子單純的道:“六姐,明明是你說街上那家賭坊好玩,我纔去的,可是你現在怎麼能跟祖母胡說八道呢?”

    “是你慫恿嬌嬌去賭坊的?”老祖宗威嚴的眸光朝着燕明儀看了過去,那素來慈藹的語氣,竟也帶了些許冷調。

    自己信了這對母女的話,怪罪她心愛的孫女兒,心裏忍不住對賢陽公主母女生出一絲責怪來,怪她們沒弄清楚事情真相,便跑到她這裏哭訴。

    廳堂內燈光昏黃,燕明儀精緻的小臉一點點白了,那嫩白的臉皮差點繃不住了,但到底是得賢陽公主真傳,只消一個呼吸間的功夫,就回過神來了。

    她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這樣的祖母,是先前我在外面逛街的時候,聽到百姓說這個賭坊跟別家不一樣,我回來就隨口跟七妹提了一下,誰知道七妹偷偷跑去了……”

    “祖母,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您誤會七妹,我不是故意的,您就罰我吧。”說着,燕明儀就提着裙襬跪了下來,雙眼發紅,低着頭小聲抽泣了起來。

    就是這個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樣子,就是這副純良無害的樣子,才騙了所有人,讓她燕明殊把她當成親姐姐一樣對待。

    燕明殊的母親戚夢丹死得早,那時賢陽公主是妾室,在她母親難產血崩去世後,賢陽公主就被扶爲了正室。

    老祖宗憐惜燕明殊,本來是要將燕明殊接到身邊來養着的,但賢陽公主說這樣做,會讓旁人議論她苛待先頭夫人的嫡女,老祖宗又見賢陽公主對燕明殊很是疼愛,便打消了這個心思,將她留在了賢陽公主膝下養着。

    也是因爲燕明殊被養在賢陽公主膝下,靖國公燕承業要時常去看這個女兒,故而和賢陽公主的感情也好了起來。

    可賢陽公主對她進行捧殺,後來的燕明殊便被慣出了一副囂張跋扈的脾氣,稍有不順心,便喊打喊殺,導致老祖宗和靖國公對她越來越失望,最後也撒手不管她了。

    燕明殊想起這些往事來,就恨不得現在把這對母女撕碎,可是理智讓她冷靜了下來,一定要賢陽母女付出慘痛的代價,才能告慰她前世死去的那些親人。

    “好孩子,祖母不是怪你,快起來吧。”

    老祖宗見燕明儀哭得這樣厲害,自責自己剛纔語氣重了,心疼的將她拉了起來:“我這嬌嬌年幼喪母,可憐得緊,我不免更心疼她些,若是言語上令你不舒服了,你多擔待。”

    她拍了拍燕明儀的手背,示意燕明儀將這委屈吞入腹中,言語裏的偏心之意,在場的幾個夫人都能聽得出來,更別說燕明儀了。

    燕明儀生生地壓下心頭的恨意,虛弱地搖頭:“祖母,孫女兒不敢怪您,此事的確是孫女不好,讓七妹受了委屈了。”

    “七妹,對不起,是我錯了。”她又楚楚可憐地看向燕明殊,伸手去拉她的手,開始扮演姐妹情深。

    “殊姐兒,你六姐不懂事,鬧了這一場誤會,母親也同你道歉,希望殊姐兒你,不要放在心上。”賢陽公主也執起燕明殊的手,說着眼睛便又紅了起來,捏着絲帕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燕明殊忍下被這對母女觸碰的噁心,耐心地配合着她們演戲:“母親這是說的哪裏話,您拿我當親生的,我又怎麼會這麼不懂事,記恨你們呢?”

    我恨不得將你們剝骨抽筋!

    “殊姐兒真是懂事了,夢丹在天之靈,定然欣慰極了。”賢陽公主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來。

    燕明殊瞧着她臉上的笑容,心中不斷冷笑。

    堂堂大昭的賢陽長公主,心理極其變態扭曲,整日裏都要裝出這副賢良淑德的樣子,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會將你的臉皮撕下來!

    老祖宗看着‘母女情深’的一幕,也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她這長房的嫡孫女幼年就沒了母親,也幸好賢陽公主能將燕明殊視如己出,這靖國公府也不曾出現什麼勾心鬥角。

    而二夫人和燕明霜看着這一幕,眼裏沒什麼情緒變化,眸光依舊清清冷冷的,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三夫人沒能看到自己想看的戲碼,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她擡手輕輕地扶了扶髮髻,笑道:“老祖宗是將殊姐兒疼得緊了,只是這幾個姐兒,都是老祖宗的親孫女,又是嫡出,老祖宗可不要厚此薄彼了。”

    老祖宗這三個兒子裏,唯獨老大燕承業最有出息,不僅承襲國公之位,又擔了吏部尚書的職,所以對於燕承業的幾個女兒,老祖宗是最疼愛的。

    二兒子燕承章是禮部尚書,而三兒子燕承宏因爲是小兒子,原本是最得老祖宗疼的,只可惜他這個人好色,房中姬妾不少,這一點就很讓老祖宗煩心了,畢竟故去的老太爺也只有老祖宗這一個妻子,所以對於兒子納妾,她是不滿的,再加上燕承宏不懂得上進,專愛投機取巧,又油嘴滑舌,所以老祖宗就不怎麼重視三房了。

    以至於三夫人夫妻感情不和順,整日裏幽怨不已,堂堂燕家的三夫人,竟活成了怨婦,所以她記恨大房二房,一有機會就鑽空子,想讓大房和二房都鬧出事來。

    而老祖宗不怎麼疼愛燕明蘭,三夫人就更記恨燕明殊了,只要有讓燕明殊喫虧的機會,她就毫不猶豫地插一腳進來。

    老祖宗一聽三夫人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就蹙起了眉頭,緩緩地問:“我是哪裏苛待蘭姐兒了,竟讓你如此幽怨?”

    這聲音是平緩沒有起伏的,但是那語調中的嚴厲和威嚴,卻叫人不寒而慄。

    三夫人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但是這心裏的怨氣啊,卻是怎麼也散不去的。

    可惜燕明蘭是個沒腦子的,雙手攪着衣襬,小聲嘀咕:“怎麼沒?祖母就知道心疼七姐,眼裏根本就沒有我。”

    “蘭兒!”三夫人離燕明蘭最近,當然聽清楚她說的話了,心裏一急,連忙拽了拽燕明蘭的衣服,讓她不要再說了。

    老祖宗老臉一沉:“你方纔說什麼?”

    “沒、沒什麼。”燕明蘭臉色煞白地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平日裏只有威嚴、跟她又不怎麼親密的祖母,她心底裏是畏懼的。

    “祖母,八妹說您只疼嬌嬌。”?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寡言的燕明霜開了口。

    她漫不經心地看向燕明蘭:“八妹,你可不要誤會了祖母,嬌嬌幼年喪母,祖母這才偏愛了她些,其實祖母對我們都是一樣的。”

    “不知道六妹妹,是不是也這般想的?”燕明霜又幽幽的看向了燕明儀,這般直白的發問,讓燕明儀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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