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燕明儀見燕明殊安然無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被賢陽公主一扯後,才知道搖頭辯解:“啊?不是的,不是的……”

    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忽然看到一雙黑白分明、如潑墨般的眼眸,清亮、冷清、犀利,帶着一分別有深意,好像能夠看透她的心思般。

    燕明儀的心頭忽然跳了一下,竟然是燕明殊,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妹妹竟有一雙如此好看的眼睛,閃着慧黠靈動的光芒。

    她眼底的深意是什麼意思?

    燕明儀想要去從這雙眼睛裏找出蛛絲馬跡,燕明殊已經不着痕跡地別開臉去。

    只見燕明殊順勢往老祖宗懷裏縮了縮,低頭委屈萬分地說:“祖母,既然八妹和六姐覺得您偏心我,那就請您以後,不要再偏心我了,不然八妹和六姐該不高興了。”

    看到燕明殊突然和老祖宗這麼親切,賢陽公主心頭愣了一下,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但見燕明殊一臉單純良善,她心想自己大抵是想多了,一個把她當成親孃,唯命是從的賤丫頭,哪裏會有什麼烏七八糟的心思!

    “胡說!”老祖宗的臉色陰沉得不行,沉着聲音訓斥道:“一個個都在說什麼胡話,在喫穿住行上,我哪裏虧待你們了?嬌嬌她從小就沒了親孃,你們一個個的都有自己孃親疼着,我不疼嬌嬌,還能有誰疼嬌嬌?”

    “好祖母,您不要生氣嘛。”

    燕明殊伏在老祖宗肩頭,軟軟地撒嬌,若無其事地道:“我跟阿樓去賭坊,那個刀疤臉老闆出老千,還好我機智,贏了那一句局,削了他三根手指頭。”

    “什麼?”老祖宗被這話給驚了一下,連忙將燕明殊撈到了懷裏來,擔憂不已地打量着她:“嬌嬌,你……你沒事吧?”

    燕明殊擡起頭來,朝着老祖宗恬淡地笑:“我沒事啊,就是那個賭場老闆有事,他叫得可慘了,我跟阿樓就溜出來了。”

    少女眉目生花,一雙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臉頰上有兩枚淺淺的梨花酒窩,如同淺白梨花飄落在臉頰上。

    那雙秋水剪瞳更是盈盈如水,看得老祖宗心裏不知道有多歡喜。

    “你這小妮子,淨帶着謝小侯爺闖禍。”

    老祖宗簡直是又氣又無奈,伸手戳了戳燕明殊的腦門:“還好你們兩個人沒有事情,不然,我可怎麼跟你母親,怎麼跟永嘉公主交代?”

    那謝小侯爺可是永嘉長公主的心肝寶貝,可不能輕易傷着了,燕明殊方纔信誓旦旦的說謝君樓沒事,那便真的是沒有這檔子事了。

    燕明殊心中已經有了盤算,她挽着老祖宗的手臂撒嬌:“祖母,明天就要回去了嗎,我還不想這麼快回去,可不可以在這裏多呆幾天呀?”

    “好好好,都依你。”老祖宗難得見這丫頭和她撒嬌,當下便同意了她的請求,擺手讓衆人都下去了,將燕明殊留在了身邊。

    從廳堂裏出去的時候,燕明殊看着賢陽公主母女的背影,伸手輕輕地撫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純澈清冷的眸底閃過一抹恨意。

    賢陽、燕明儀,你們別急,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爲我死去的那些至親,爲我尚未足月的孩子,討回公道。

    大抵是似有所感,賢陽公主走到門外的時候,突然頓下腳步,回頭看了燕明殊一眼,一下子就撞入了燕明殊眼底。

    姑娘容顏雅緻秀麗,眉眼還有些青澀,頗見嫵媚,五官之中最爲出挑的,便是那雙細長的狐狸眸了,魅惑勾人。

    那眸光像是幽暗的深泉,清清冷冷,卻又深不見底,多了幾分高深莫測之意。

    賢陽公主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來,拉着女兒燕明儀的手,語氣柔柔地說:“走吧。”

    收回了看向賢陽公主的眼神,燕明殊脣角勾起了一絲微不可見的冷笑,她把臉放在老祖宗手心裏,輕輕地說:“祖母,我昨晚做噩夢了。”

    “我夢到祖母被奸人所害,還有爹爹,你們的頭顱被砍下來,掛在城牆上,雙眼流着鮮血,我心裏怕極了。”

    燕明殊沒有撒謊。

    在被燕明儀制成人彘的那些日子,燕明儀特地讓燕明殊吊着一口氣,她沒了雙眼,可總是能夢到那血流成河的場景。

    夢境裏,她那些死去親人的頭顱,懸掛在她面前。

    他們的眼珠子都被挖去了,鮮血從空洞的眼眶裏流下來,所有人都失望無比地說了一句話:“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重生這一世,她一定會好好護着這些疼她、愛她的親人。

    靖國公府內對她最好的,便是祖母和爹爹了,可是燕明儀那個賤人,卻和她說祖母爹爹對她失望了,導致她開始疏遠爹爹和祖母。

    老祖宗一聽她這個語氣,心疼壞了,連忙拍着她的後背哄道:“我的小心肝,不怕不怕,夢裏都是虛假的,祖母和你爹爹好着呢,別怕啊。”

    ……

    燕明殊從老祖宗這裏出來後,沒走多遠就看到燕明蘭朝着她走來。

    燕明蘭擡手攔住了燕明殊的去路,倨傲地擡起下巴,鄙夷不屑地看着燕明殊:“七姐,你可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哄得祖母只疼你一個人,眼裏都沒有其他姐妹了。”

    “那又如何?”燕明殊斜了燕明蘭一眼,溫淡的嗓音帶了絲戲謔:“祖母她就是疼我,你廢再多心思,也無用,閃開!”

    閃開兩個字,帶着一種壓迫性的力量,淺淡的眸光落在燕明蘭身上,令她頓時有種身體被利箭剖開的錯覺。

    燕明蘭忍不住打了激靈,愣神間,燕明殊已經走了,她急着伸手去拉扯她:“七姐你站住,你……”

    “啪!”

    燕明殊直接將手臂從燕明蘭手中抽了出來,卻突然揚起手來,狠狠地朝她臉上甩了一巴掌,空氣一瞬間就凝固了。

    “燕明殊!你竟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嗎?”燕明蘭捂着腫起來的臉頰,整個人都傻眼了,緩過神來她便如一個瘋婦一般大喊大叫了起來。

    “不想活的是你!”

    燕明殊眼底沒有半分感情,語氣陰曆地說:“我不僅是靖國公嫡女,還是陛下親封的朝華郡主,爵位在身,位比諸侯,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眼裏,可曾有我這個郡主的存在?”

    當初文和帝在她出生時便頒了這道聖旨,她成了大昭有史以來,剛出生便得了封號的郡主,便是燕明儀這個長公主之女,都沒有得到這樣的殊榮。

    所以燕明儀對她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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