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後,燕明殊陪着燕明淵練了一上午的書法,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她突然輕聲問了一句:“小十一,昨晚可是還做噩夢了?”

    “每天晚上都會做,我都習慣了。”

    少年耷拉着眼皮,有些心不在焉,自打從他能記事開始,每個長夜都會做噩夢,要是哪天不做惡夢那纔是詭異呢。

    這個時候,飯菜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

    含珠深深地看了李嬤嬤一眼,躬身和燕明殊道:“姑娘,季先生來了。”

    “姑娘可是生病了,請季先生做什麼呀?”

    李嬤嬤明顯慌了一下,但又不敢問得太過明顯,又鎮定地補上了一句:“若是老祖宗曉得姑娘身子不爽,定是要心疼了。”

    “不請季先生來看看,那我怎麼知道這些飯菜是不是好東西呢?”燕明殊的語氣始終輕緩,看着桌子上擺放的那些菜餚笑得意味深長。

    李嬤嬤的身體都顫抖了一下,雙腿發軟險些就站不住了,臉色更是煞白無比,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燕明殊竟然這般精明。

    這飯菜里加了什麼東西,她是最清楚不過了,要是讓季先生髮現了……

    季先生沉穩地走了進來,公子氣質溫潤,給燕明殊行了禮後,語氣清潤地問:“七姑娘找在下來,可是有要事?”

    燕明殊淡淡道:“近日小十一被夢魘纏身,昨個兒我也做了噩夢,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這些飯菜易致使人做噩夢。”

    季先生立刻上前去查看了一番,並非發現什麼異常:“這些菜餚裏都加了能安神靜氣的藥材,七姑娘和小公子愛做噩夢,大抵是心裏想得多了,神經主導了大腦,纔會做噩夢。”

    “有勞先生了。”

    燕明殊神色淡然地擺了擺手,示意季先生退下,她是相信這季先生的,即便賢陽公主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收買季先生。

    所以,這飯菜真沒什麼問題?

    見季先生什麼也沒查出來,李嬤嬤僵着的身體這才鬆懈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燕明殊的神色,見她神色正常,依舊優雅地喫着飯,她呼了口氣。

    可即便看起來一切如常,但燕明殊壓根不相信無事,她轉而就找謝君樓借了幾個暗衛來盯着。

    暗衛一連盯了兩天,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燕明殊也並未着急,想來是先前她直接找季先生來看,已經打草驚蛇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妨耐心等着,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第二天燕明殊整裝好去府門的時候,燕明儀已經在那裏等着她了。

    燕明儀着了一身軟紅色的衣裙,身姿窈窕動人,纖腰盈盈一握,妝容精緻嬌媚溫軟,隨雲髻上珠釵輕輕搖動,尊貴大氣。

    這般端莊優雅的一個姑娘,顰笑婉轉間皆是風華。

    看來,燕明儀的確是花了不少心思,見皇帝只賞賜了燕明殊衣衫,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一量高下了,卻不曾想,燕明殊根本就沒穿皇帝賞賜的衣服。

    燕明殊一身月白色錦緞長裙,挽了個簡單的飛仙髻,斜插了兩支暖白玉簪子,臉上未施粉黛,朱脣上點綴了口脂增添氣色。

    燕明儀見燕明殊穿得這般素淨寡淡,眼底露出了一絲得意,她朝前走了幾步迎上燕明殊:“七妹,你怎麼穿得這麼素淨呀,臉上連胭脂都沒有抹呢。”

    “我可不急着相親。”

    燕明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脣畔微勾,勾勒出了點點笑意。

    一句話,氣得燕明儀臉色都不大好了,這話明顯是在說她急着嫁人啊,所以,纔打扮得這般豔麗去搶風頭。

    燕明殊謙遜地說:“也是,七妹的姻緣自有陛下決斷,不像我們,只能在宮宴上長長眼,而且妹妹容顏絕世,自是有不少世家公子傾慕。”

    她看着燕明殊這張完美無瑕的臉,心裏別提有多嫉妒了。

    上天真是哪裏都不公平,不僅給了燕明殊獨一無二的尊貴身世,還給了她這張完美得無可挑剔的姿容,輪廓線條精緻完美,每一寸五官都是精雕細琢而成的。

    那雙狐狸眸微微輕眯,便已然妖氣橫生,魅色叢生,眼角眉梢更是流轉着飛揚肆意的意氣,燕明殊不怎麼打扮都美成這樣,若是施了粉黛,定然是要豔驚天下。

    燕明儀越看心裏越是嫉妒,所以今日的宮宴上,她一定要讓燕明殊有去無回。

    賢陽公主和二房母女先後從府中出來,衆人先後上了馬車,馬車順着長街到了朱雀門,這一路上遇到了許多轎子,皆是入宮參加洗塵宴的官門貴胄。

    同靖國公府馬車並駕齊驅的,是武安侯府的馬車。

    燕明殊眯着狐狸眸從簾子裏看了過去,便見馬車兩邊懸掛着兩盞精緻小巧的白色琉璃燈,散發着淺淺地幽光。

    旁邊行駛的馬車見了這輛馬車,紛紛放慢了行駛速度,亦或者是退讓,這長安城裏的權門貴胄都曉得,這是武安侯謝家的車架。

    風將簾子吹開來,燕明殊瞧見謝君樓那張魅惑妖嬈的面容,那少年挑着眉頭輕輕地笑,嗓音慵懶,邪魅、妖氣。

    他端坐在轎子裏,如同置身雲端,傲居天下,是生來的名門驕子。

    馬車過了朱雀長街,便不能繼續通行了,只有燕家和謝家的馬車才能駛進去,其他家族的女眷只能由宮女和太監引進去。

    而賢陽公主母女和二房都是沾了燕明殊的光。

    馬車穿過永巷到了御花園,燕明殊正要扶着含珠的手下馬車,卻見謝君樓率先跳了下來,朝着燕明殊伸出了手去。

    “下來吧。”

    謝君樓朝着她伸出了那素白修長的手,挑着邪肆的眼角眸光柔軟地看着她,惹得早已經入了宮的官門小姐們,齊齊發出了驚呼聲。

    燕明殊淺淺地看着那雙手,少年素白的掌心裏有一顆硃砂痣,逐漸凝成了她心尖上的一點硃砂,她慢慢地將手放入謝君樓的掌心裏。

    下了馬車。

    賢陽公主挑眉看了看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掌,眼底有着明顯的輕視,她慢慢地笑了:“男女有別,小侯爺這般着實不大好。”

    燕明殊可以一點都不在乎這諷刺,她慢悠悠地將手伸了回來,笑容恬淡地反擊:“母親有這管閒事的功夫,倒不如操心操心六姐姐的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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