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是何等精明之人啊,當作沒有聽到三房的掙扎聲,諂媚地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奴便回稟陛下。”

    罷了後,內侍又笑眯眯地看向燕明殊,指了指身後太監手裏的托盤:“郡主,這是陛下賞賜給您的,陛下說,讓您就穿着這身去宮宴上,到時必定豔壓羣芳。”

    燕明儀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下來。

    她可是皇帝的親外甥女,可皇帝眼裏只有燕明殊這個小賤人,不過是一場宮宴,回回都要賞賜衣裳,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疼愛燕明殊似的!

    燕明殊的眸光從燕明儀那張臉上掠過,笑容姣好,大氣端正地朝着內侍福了福身:“請公公幫我傳達對陛下的謝意。”

    她微微挑高了尾音笑道:“皇帝舅舅真是疼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郡主知道陛下疼您便好,這份殊榮,旁人可是沒有的。”那內侍也跟着笑了。

    這長安城裏誰都曉得,當今陛下最爲仁善,最念舊情,當年傾慕大昭第一才女戚夢丹,縱然戚夢丹下嫁靖國公燕承業,可皇帝也是愛屋及烏,格外看重燕家和戚夢丹這一雙兒女。

    燕明殊雖然只被封了郡主,可得到的待遇卻同公主一般無兒便是宮裏的嬪妃都要想着巴結燕明殊呢。

    如此殊榮,可不是獨一無二嗎!

    燕明儀聽了這些話,氣得心肝兒都疼了起來,說不嫉妒都是假的,憑什麼燕明殊樣樣不如她,卻還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

    這簡直太不公平了!

    她一定要弄死燕明殊。

    內侍打道回宮後,那婆子才鬆開了三夫人。

    三夫人死死地瞪了兩個婆子一眼,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委屈地看向老祖宗:“老祖宗,您爲什麼要這麼說?難道我和蘭兒就這般見不得人嗎?”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你難道不清楚嗎?”

    老祖宗不悅地剮了三夫人一眼,話語可是一點也不客氣:“讓你去宮宴?是準備讓你去做那勞什子勾當,損我燕家百年清譽嗎?”

    一想起在晉城的那件事,老祖宗對三房的怨氣便越發深了,說話更是一點情面都不留了:“整個燕家你最不消停,此次宮宴事關重大,我容不得你去算計這個那個!”

    三夫人被說得無地自容,臉紅得充血。

    燕承業曉得其中一些事情,但是礙於兄弟情面,也不好說什麼。

    三房這對夫婦是混賬了些,仰仗着靖國公府做出不少缺德事,這次宮宴的確不是小事,若是發生了什麼,他可沒臉去見皇帝了。

    回到雲上居的時候,含珠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姑娘,奴婢今個兒可盯緊了李嬤嬤,大夫人把她叫了過去,說是關心小公子的情況,但是李嬤嬤出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捂緊了袖子。”

    “這個狗奴才,果然包藏禍心。”

    燕明殊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姑娘微垂着眉目,遮蓋住了眼底的神色,好半晌之後,她才慢騰騰地開口:“快用午膳了吧,今個兒我去淵兒那裏喫飯。”

    她不知道賢陽公主讓李嬤嬤做什麼,且先留着那狗奴才,等她找到證據,再將那賤奴碎屍萬段!

    燕明殊過去的時候,燕明淵正準備喫飯,看到她來了,少年驚喜地仰頭問她:“阿姐,你是來陪我用午膳嗎?”

    “是啊。”燕明殊點了點頭,坐在少年身邊的時候,眼角餘光分明瞧見李嬤嬤眼底閃過的一抹慌張,她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李嬤嬤站在那裏和藹可親地問:“雲上居的小廚房做出來的菜餚,要比我們飛雲閣小廚房裏做出來的精緻,七姑娘今日怎麼有空來陪小公子用膳了?”

    燕明殊往燕明淵的碗裏夾了一筷子魚,她半側着頭看向李嬤嬤,眸光陰鷙、冷酷,涼涼地問:“難道本郡主陪弟弟用膳,還需要經過你一個奴才准許嗎?”

    李嬤嬤連忙惶恐地跪下請罪:“老奴不敢。”

    她正準備起身的時候,便聽到燕明殊溫淡地笑了笑:“本郡主讓你起來了嗎?”

    燕明殊擡手撫摸過脣畔,慢悠悠地說:“身爲奴才,沒有擺清自己的身份,妄議主子,去外面跪滿兩個時辰再起來吧。”

    “郡主……”

    李嬤嬤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燕明殊,一聽說她在晉城的那些手段,她連忙求救似的看向燕明淵:“小公子,您救救老奴,老奴知道錯了。”

    “阿姐,李嬤嬤她……”燕明淵心地善良,見不得李嬤嬤一把年紀還要被罰跪,正想要同燕明殊求情,卻被她給打斷了話語。

    “小十一。”

    燕明殊輕輕地開了口,神色沉淡肅穆:“這是阿姐教給你的第一個道理,慈不掌權,這後院裏都是蛇蠍之輩,你若良善,他們必欺你。”

    姑娘眼角眉梢上藏着陰鷙的戾氣,她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慢,但是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壓迫感:“你要記住,不管是你身邊的奴才還是什麼人,都有可能會被旁人收買,在這燕家,除了祖母和爹爹,唯獨阿姐同你血脈相連,你能信的,也唯有阿姐了。”

    她軟軟地問他:“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定不辜負阿姐一番苦心。”少年重重地點頭,脣畔微微抿起,透着絲絲淺綠色的眼眸堅定無比。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姐弟互相扶持,往後,他便是燕明殊復仇之路上的一把利刃。

    晚上含珠伺候燕明殊更衣的時候,憤怒地嘀咕一聲:“姑娘,奴婢偶然間聽到李嬤嬤在背後罵你,說你小小年紀如此心狠手辣,遲早要遭報應。”

    燕明殊無所謂地挑眉道:“由她說去吧,很快,她連想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姑娘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她扶着含珠的手往內室裏走去,語氣聽來沙啞疲憊:“回到長安城,我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可是這一晚,燕明殊並沒有睡好。

    姑娘在榻上輾轉反側,被夢魘纏身,她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噩夢,便是重生回來的每一個晚上,做的夢都是和前世有關。

    從未做過這等詭異的噩夢,同燕明淵所做噩夢一般無二。

    早起含珠幫燕明殊梳洗的時候,見她臉色白得厲害,擔心地問了一句:“姑娘,昨晚可是沒有說好,怎麼臉色這樣差?”

    燕明殊白着臉搖了搖頭:“等會去飛雲閣用膳的時候,去將季先生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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