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對謝君樓來說，真真是受用極了，他擡手揉了揉謝瑤華的腦袋：“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枉你阿哥我疼你一場。”
謝瑤華朝着謝君樓遞了個白眼，從前燕明殊也極愛穿豔麗的顏色，但怎麼瞧都有些刻板庸俗，如今的她，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
她走起路來的時候，裙襬上的金色番蓮好似寸寸綻放，在腳下輕輕地搖曳着，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優雅高貴了起來。
麟德殿內。
寒川大一戰打通了大昭前往北胡的通道，所以這一次的洗塵宴規模，堪比大朝會，封地外的王爺王后全都趕回來了。
皇子王孫已經紛紛到場，四面八方都設了矮桌軟墊，朝廷重臣同皇親貴胄皆分坐四周，帝后端坐在高臺之上，俯瞰腳下蒼生。
燕明儀去偏殿換衣服和整理妝容，耽誤了不少時間，她到麟德殿的時候，宴席已經開始了，姑娘搖曳而來，所有人的眸光盡數落在她身上。
驚豔、癡迷、嫉妒、羨慕……
燕明儀驕傲地揚着白皙纖長的脖頸，看見那些世家公子哥癡迷的眼神，以及名門淑女們那種嫉妒的眼神，勾脣笑了。
她便該是這個樣子的，世人都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六皇子蕭朔微微眯起了狹長的丹鳳眸，素來溫淡的眼眸黯了黯，側眸問身側的蕭夜辰：“二皇兄覺得明儀郡主如何？”?
蕭夜辰往燕明儀身上瞥了一眼，語氣不冷不淡：“燕家的姑娘，自然是極爲出色的。”
“那二皇兄可有興趣？”蕭朔手搖金樽慢慢地笑了，眼角餘光看向了蕭夜辰，似乎很是期待蕭夜辰的反應。
蕭夜辰斜了蕭朔一眼，眯着眼睛笑了：“六皇弟真是愛開玩笑，燕家的姑娘，可不是我想有興趣，就有興趣的。”
燕家的女兒可不是誰都能覬覦的，尤其是燕明殊。
皇后一心想要蕭夜辰娶燕明殊，可是燕明殊的姻緣，是由皇帝決定的，文和帝那麼疼愛燕明殊，勢必要爲她尋這天下最好的男兒。
大昭這幾位皇子，文和帝可是看不上的，總覺得配不上燕明殊。
“嘶！”
“好美啊！”
“難道是我看錯了，她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美的一面？”
殿內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眼底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但震驚之後，皆是驚豔。
“六姐姐。”
姑娘那清幽淺淡的聲音響了起來，燕明儀一聽到這道聲音，神色頓時就冷了下來，慢慢地轉過身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眼前這紅妝豔麗的女子，容顏傾城無雙，額心上的一點美人痣，被她點綴成了蓮花印記，細長妖嬈的紅色眼線從眼角蔓延出來。
紅妝精緻，漣漪動人，脣上笑容溫軟，風情魅色入骨。
燕明儀早就曉得燕明殊長得美，所以她一直慫恿她不用裝扮，自己這才得了大昭第一美人之稱，可如今，她盛裝打扮，竟然美到了這個地步。
那一身風骨當得上是舉世無雙，紅妝耀眼柔媚，尊貴傾城，教這殿內衆人一眼難忘，便是她燕明儀在她面前，都無法比擬。
所有人的眸光全都落在了燕明殊身上，燕明儀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原本她去偏殿換裝的時候，就刻意換了妝容的。
可沒想到！
輕風從四面八方覆蓋而來，燕明殊站在殿們口的時候，身上那股淺淡的梅花幽香一點點散開，似乎讓人的心，都要醉了。
燕明殊脣邊始終帶着柔軟淺笑的，到了燕明儀跟前的時候，眼底那森冷刻骨的寒氣，一點點蔓延上了眉梢：“六姐姐，你擋了我的路了。”
她臉色突然陰寒，冷冷地丟出兩個字來：“讓開！”
讓開。
僅僅是兩個字，便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尊貴倨傲，讓人聽起來震懾心魄。
燕明儀頓時就被她眼底的寒冷震懾到了，下意識地想要挪開腳步。
可就在這個時候，謝瑤華卻從後面站了上來，揚起的眉梢充滿了寒涼嫌棄，她伸手一把將燕明儀推開來：“聽不懂人話嗎，讓開！”
謝君樓和謝瑤華都跟在燕明殊身後，簇擁着她上前去，燕明殊正準備朝着高座上的帝后行禮，便見文和帝擺了擺手：“無需多禮，快入座。”
“嬌嬌今日，倒是讓朕刮目相看了。”文和帝寵愛地瞧着燕明殊，眼底的光芒明亮明亮的，儼然把她當成親閨女來看待了。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想必在場的王孫貴胄，這一輩子都沒有瞧見他們尊貴無比的帝皇，如此疼愛一個臣民之女。
宮宴繼續。
燕明殊見謝君樓那眉梢上，都充斥着不耐煩，杯中的酒是一杯一杯下肚，她側過頭去輕聲問他：“怎麼不開心？”
謝君樓好沒氣地開口：“我覺得你應該去換一身。”
“他們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你身上了。”謝君樓眼底生了朦朧之意，他揚起細長的眼角，蹬了蹬那些頻頻往這邊看的公子哥。
那些公子哥大多都是同謝君樓交好的人，見謝君樓不開心了，頓時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往他們這一桌看了。
“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何須這般在意？”
燕明殊倒是漫不經心地笑了，輕抿了一口酒，嗓音淡淡地說：“再說了，眼睛長在人家身上，你又管不住人家的眼睛。”
“我不介意挖了他們的眼睛。”謝君樓陰森森地落下一句，語氣沒有半點波瀾起伏，神色沉淡肅穆，認真無比。
只有燕明殊知道，他這話一點都不是開玩笑的。
“不要激動。”
蕭景瑟聽到這般冷酷殺伐的言語，掀開削薄脣輕聲勸道：“嬌嬌以往的形象都是無才無德，如今讓這些人瞎了眼的人好好瞧瞧，也是極好的。”
謝君樓斜了蕭景瑟一眼，不說話了，少年緊抿着薄脣，輕輕地搖晃着酒杯裏的透明液體，微微眯起的眼眸，浮現出一抹高深莫測之意。
蕭珩眯着眼眸灼灼地盯着燕明殊那一桌，少年依舊一身一成不變的黑衣，透着滲人的寒氣，讓人心頭一陣窒息。
大抵是感覺到有人盯着她，燕明殊偏過頭去，朝着蕭珩淡淡一笑，溫順精緻的眉目，忽然生出幾分尖銳的棱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