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當初她被燕明儀陷害的時候,燕明儀的心情,是不是也如她此刻的心情呢?
賢陽公主臉色白到了極致,牙齒都在打顫,沙啞、歇斯底里地朝着侍衛吼道:“你們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這個狗奴才拉開!”
那些名媛千金和貴公子都躲得遠遠的,沒有一個人肯出來救燕明儀,全都幸災樂禍地看着燕明儀被那太監拉扯。
場面亂成了一團糟,以至於侍衛無法及時衝進去救人。
那太監力氣大得驚人,侍衛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最後一腳踢在那太監的小腿骨上,纔將堪堪那太監壓住了。
“儀兒……”賢陽公主連忙將燕明儀扶了起來。
這個時候,燕明儀幽幽轉醒,入眼時,便是衆人憐憫的眸光,那些場景猶如潮水一般覆蓋而來,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了。
眼看着自己變成這般狼狽不堪的樣子,她猛地從賢陽公主懷裏衝出來,氣急敗壞地嘶吼:“狗奴才,你竟敢褻瀆本郡主!本郡主要殺了你!”
燕明儀像個撒潑的瘋婦一般,叫嚷着要將這太監大卸八塊,再也沒有昔日裏那優雅尊貴的模樣,鬢髮亂糟糟的,衣衫都被撕扯得破碎了。
原本已經離開棲霞宮的皇帝和皇后,聽到了動靜又再度折返回來,便瞧見這般混亂的場景,皇帝怒不可竭地厲喝:“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哪裏衝出來的太監,吃了熊心豹子膽喝醉了酒,對着儀兒一陣拉扯,儀兒是國朝郡主,怎能受此羞辱?”
往日裏端莊高貴的國朝長公主,一下子拜倒在皇帝跟前,雙手顫抖地扶着燕明儀,看向那太監的眸光如同淬了毒一般:“應當立即這個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處死!”
皇帝臉色鐵青地吩咐:“來人,將這狗奴才拖出去斬了!”
“慢!”
謝君樓突然冷漠地開了口,少年那邪魅的眉目之間,凝滿了寒霜冰雪:“這奴才看起來可不像是醉酒的樣子,陛下理應先查清楚,再問罪。”
“不管他服用了什麼,這奴才辱我儀兒,難道不該立即處死嗎?”賢陽公主猛地看向了謝君樓,眼底滾過重重殺意。
謝瑤華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太監也是人,姨母身爲國朝公主,開口閉口就是大開殺戒,未免有失國朝風範吧!”
“你!”賢陽公主氣得要咬牙切齒,眼底溢滿了怨毒的恨意,這對兄妹總是壞她的好事,實在是太礙眼了。
她一定要解決了他們!
燕明儀臉上淚水縱橫,跪在地上淚眼模糊地看向文和帝:“舅舅,儀兒是國朝尊貴的郡主,卻被這閹人羞辱。”
“如今謝世子還在疑神疑鬼,儀兒哪裏還有顏面見人?不如死了算了!”
說罷,燕明儀猛地站起身來,朝着宮牆那裏裝了去,她自知不能讓皇帝追查下去,否則她們母女的僞裝就要露底了。
所以這招一哭二鬧三上,吊在這個時候用正合適。
原本燕明儀也就是裝裝樣子的,就等着人撲上來救她,可她都快撞到宮牆了,卻沒有一個人肯過來救她。
她頓時一陣心涼。
難道真要一頭撞上去嗎?
賢陽公主眼瞧着衆人無動於衷,連忙朝着燕明儀撲了過去:“儀兒,你怎麼能做傻事呢,你若有事,你讓母親一個人怎麼辦?”
“六姐姐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是不怕旁人非議。”
燕明殊忽然輕輕地開了口,眸光帶着讓人琢磨不透的深沉:“更何況姐姐是大昭郡主,身份尊貴,有誰敢議論你?”
她婉轉地笑問:“如今姐姐這般尋死覓活,是想以死來告知世人,陛下不明是非,不肯替姐姐做主嗎?”
“你別胡說八道,我怎麼敢威脅陛下?”燕明儀忍不住尖叫出聲,卻猛地看向了謝君樓,淚水漣漪地質問:“小侯爺,你方纔爲什麼將我推了出去?”
“若不是你將我推出去,我也不會受此奇恥大辱,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做?”她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眼眸發紅,看着十分脆弱無助。
謝君樓無奈地笑了:“你這話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方纔不過是怕七七有事,將七七拉了過來,大抵是一不小心撞上了你,怎麼能是故意將你推出去呢?”
“不過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少年邪魅地挑了挑白皙的眼角,那語氣聽來着實是有些委屈的。
但是那表情,卻欠揍得很!
謝君樓是什麼人?
他雖然沒有掌握兵權,但從來都是同皇家最親密的孩子。
謝君樓是皇親貴胄,天之驕子,是這皇朝最尊貴的世子,這天下間,只有一個燕明殊能壓得住他,便是皇帝都拿他沒辦法。
就算是蕭夜辰和諸位皇子惹了他不高興,他也從來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
所以,謝君樓這個人看似張揚熱烈,紈絝成性,但是這長安城裏誰都知道,他一旦發起火來,天皇老子都是拉不住的。
放眼整個長安城,沒有人敢惹謝君樓。
戚雲沉的眸光從燕明儀身上掠過,脣角彎出了一抹凜冽的弧度,涼涼地開了口:“陛下,臣瞧着這太監像是服用了什麼東西,看起來也不像是首次服用的樣子,宦官常遊走前朝後宮,若是不追查下去,怕是對前朝後宮不利。”
蕭景瑟也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兒臣曾聽宮人說,每到深夜,廡房裏時常傳來女人的尖叫聲,以及太監興奮的叫罵聲,有太監拿這件事來同旁人炫耀,所以這狗奴才,莫不是也學了那等污穢之法,這才衝撞了明儀郡主。”
太監並非正常男人,因爲生理上的遺憾,長期以往生活在深宮大院的太監,心理會產生很大的變化,經常有太監私底下找宮女對食,以發泄自己的情緒。
前朝後宮便有太監服用阿肌蘇丸,拿針扎宮女每一寸肌膚,用以彌補自身的身體缺陷,所以後來便禁止宮女太監對食。
就這樣過了幾朝之後,如今的聖上同先帝皆是宅心仁厚之人,後宮之中便再度出現了對食,但只要沒有影響,皇帝和各宮娘娘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可如今,若是太監當真是因爲服用禁藥,而衝撞了皇族子弟,是斷然不能放過的。
太醫趕過來替那太監探了探脈,跪地同皇帝回稟道:“陛下,臣替此人搭過脈了,的確是服用了過多的阿肌蘇丸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