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和燕承宏軟癱在地上,恍惚了半晌,兩個人的肩膀都在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也不敢說。

    “這孽障,早知有今日,我就該打死她的。”老祖宗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到底是念在燕明蘭是燕家血脈,便留了她一條命。

    她伸手將燕明殊的拉了過來,心疼地道:“小可憐,以前你在這家裏受了不少委屈,以後有祖母護着你,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老祖宗用眼角餘光,警告地掃了賢陽公主母女一眼,惹得兩個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祖母,您最疼我了。”燕明殊靠在老祖宗肩頭上,抱着她的胳膊軟軟地撒嬌,琥珀色的眸底閃着耀眼的光芒。

    她想起燕明淵的事情來,便找了個說辭:“對了祖母,我將淵兒送到了沉哥哥那裏,想讓他在軍中歷練一番。”

    “淵兒還這般小,去沉兒那裏怕是要喫不少苦,這樣合適嗎?”老祖宗有些憂心忡忡,也是千萬般不捨的。

    燕明淵出生於尊貴之家,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長於榮華之家,軍中生活素來艱苦,那樣柔弱的一個少年,如何吃得了那樣的苦?

    燕明殊揚了揚脣角,自信飛揚地道:“祖母,淵兒能夠在沉哥哥那裏歷練,假以時日,定能金戈鐵馬,功成名就。”

    “況且,他在沉哥哥那裏,要比在家裏安全很多。”姑娘笑得意味深長,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一般深邃。

    老祖宗可是後院裏浸淫幾十年的老狐狸了,一下子就聽出了燕明殊這話裏的深意了,眼角餘光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賢陽公主。

    她拍了拍燕明殊的手背,點頭道:“既然這樣,那就讓淵兒去軍中歷練一番吧,同沉兒在一起,我也放心。”

    燕明殊眼底露出了俏皮的笑意,伏在老祖宗肩頭,同她說起了在國女舍的好玩事,逗得老祖宗眉開眼笑。

    見這對祖孫壓根就不搭理自己,賢陽公主也不想自討沒趣,同老祖宗告退之後,便拉着女兒離開了這裏。

    看着賢陽母女漸漸消失的背影,燕明殊脣邊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嗜血笑容,那笑意始終不達眼底,冷酷,涼薄。

    都別急,我收拾完三房,馬上就到你們了。

    ……

    因爲擔心謝君樓的身體,第二天一早,燕明殊就去了武安侯府,還沒有到謝君樓的院子,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

    燕明殊忍不住蹙了蹙眉梢,這般濃重的藥味,他到底是傷得多麼重啊?

    謝君樓身邊的侍從青尺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隻空碗,見燕明殊來了,竟嚇了一跳:“七姑娘怎麼來了?”?

    青尺下意識地藏住手裏那隻碗,回頭小心的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房門,低聲和燕明殊道:“爺說了,他誰都不見,七姑娘來得不是時候。”

    燕明殊緊蹙着眉梢,很是擔心謝君樓,看樣子,他定然是傷得不輕了。

    門內傳來了少年那邪魅,卻有些虛弱的聲音:“七七,你進來。”

    這話剛落下,屋內的謝君樓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下,但是不想讓燕明殊擔心,便竭力剋制住咳嗽的聲音。

    卻是無能爲力。

    在燕明殊準備進屋的時候,青尺心疼地和她說:“姑娘,爺傷得的確很重,您來了,屬下就放心了。”

    “放心。”

    燕明殊點了點頭,也不需要青尺這麼叮囑,她本來就是要來謝君樓的傷勢,只是曉得她受傷,這顆心越發不安了。

    她擡腳走進了屋子裏,如今是七月初了,這天熱得很,可屋子裏卻是點了幾盆炭火,很顯然是謝君樓冷極了。

    謝君樓靠坐在了牀頭上,薄薄的衣衫微微敞開來,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膛,但是他臉上無了昔日那邪魅飛揚的神采了。

    臉色都白了許多,整個人瞧着很是虛弱。

    見燕明殊朝着他走來了,那姑娘臉上雖然沒有什麼情緒,但依舊風華絕代,他脣邊便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只是這般笑着的時候,眼角眉梢依舊沒什麼神采。

    燕明殊瞧着頓覺心酸不已,卻還是傲嬌地笑了笑:“堂堂謝小侯爺,風姿筆挺,想不到也淪落到這個地步。”

    被燕明殊這話給逗笑了,謝君樓靠在那裏眨了眨眼眸:“小侯爺也是人,怎麼就不能落到這樣地步了。”

    “口是心非。”燕明殊輕緩地笑了出來,少年見她終於肯笑了,臉上的笑意這才緩和了起來,頗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就怕她不笑,只要她笑了,那便好了。

    搖曳的燈光打了下來,在謝君樓臉上映出了朦朧的光影,燕明殊將手放到他伸過來的手裏,可還未碰到他的手,少年橫在半空中的手忽然便收了回去。

    謝君樓捂着心口重重地咳嗽了起來,又若無其事地將手帕收了起來,擡頭淺笑着瞧着燕明殊,但是姑娘臉上的笑容,怎麼瞧怎麼苦澀。

    “何苦呢?”燕明殊心中苦澀無比,這個人武功絕頂,能和戚雲沉打成平手,可在天機手下還是傷得這般重。

    讓她怎能不心疼呢?

    “此話何解?”

    謝君樓擡手撫摸過脣畔,原本蒼白的脣畔都變得豔紅無比,伸手將燕明殊拉到身邊坐下,將她的手捂在掌心裏。

    燕明殊見他笑得這般虛弱蒼白,心中更加酸楚發澀,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她竟然覺得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都有了細紋。

    像是一夜間便蒼老了下來。

    可是他今年,也不過才十九歲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燕明殊竟瞧見他的烏髮裏,夾雜着一根銀絲,在黑色之中十分顯眼,她頓時心如刀割

    眼前這個翩翩少年郎啊,從來都是一襲紅衣意氣飛揚肆意張狂,不肯好好走路,偏要將雙手背在腦後,晃晃悠悠走來,豔紅衣帶飛揚搖曳。

    他的眼角眉梢上永遠帶着慵懶的笑意,邪魅散漫,彷彿天下凡塵,都不在眼底,自由瀟灑地活在天地間,快活意氣。

    曾幾何有,有了這般樣子?

    謝君樓攏着她的手,溫柔地笑:“小可憐,這不過是遭到了功法反噬,過些日子便好了,七七無需這般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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