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祖宗是讓二夫人操辦喪事,但賢陽公主也要幫襯一下,這麼一折騰,她覺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早早就回內室歇息了。

    但是這個晚上她睡得很不踏實,頻繁的做噩夢,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周遭都是濃霧,她跑啊跑,直到看到亮光才停了下來,可是當她低頭瞧下去的時候,卻被嚇得臉色蒼白。

    只見地面水窪所呈現出來她的倒影,鮮血從她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這些地方流了出來,血管撐破了薄薄的皮膚,血液如同泉水一般,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鮮血從她臉上不斷地流淌着,在腳下匯聚成了一條血河,她便躺在血河裏再也無法動彈,那血水一點點將她淹沒了。

    戚夢丹那鮮血淋漓的身體出現在眼前,她渾身都是鮮血,歪着頭那樣單純地瞧着她,讓她覺得心裏恐懼不已。

    她的身體已經完全被鮮血淹沒,鮮血又灌入了她的五臟六腑之中,她頓覺難以呼吸。

    戚夢丹面目猙獰地盯着她,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怨恨地低吼:“你竟然害死我兩個孩子,我便要殺了你的孩子償命!”

    脖子斷裂的聲音響了起來,賢陽公主倏然被驚醒,滿頭大汗的坐在牀上。

    “夫人是做噩夢了嗎?”孫嬤嬤聽到動靜連忙推門進來,緊接着便拿了溼毛巾,替賢陽公主擦乾了額頭的汗水。

    賢陽公主的身體依然緊繃着,屋內只點了一盞油燈,光影昏昏沉沉的,她臉上的神情還是有些恍惚,那顆心七上八下的跳着。

    風從半開的窗戶裏吹了進來,將紗帳吹得紛紛揚揚,賢陽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嗓音都沙啞了下來:“嬤嬤,我做噩夢了。”

    孫嬤嬤安慰道:“白天出了那樣的事情,夫人會做噩夢是在所難免的。”

    “不是,不是因爲白天。”賢陽公主臉色有些虛白,無力地呢喃着:“我懷疑,燕明殊是將醉朦朧用在我身上了!”

    她在說起醉朦朧的時候,眼底突然迸射出一抹陰曆的精光來。

    這麼多年來,她是第一次做噩夢,便是戚夢丹死去的那一個晚上,她都睡得極爲安穩,怎麼可能這次見到了蘭氏之死,就會做噩夢了呢?

    賢陽公主便越發覺得,燕明殊將拿包醉朦朧藏了起來,甚至已經用在了她的身上。

    “一定是這樣的……”

    賢陽公主的語氣變得陰森了起來,猛然擡手抓住了孫嬤嬤的手臂:“嬤嬤,快,你去找星宿樓,去找他們要解藥,不管我有沒有中毒,我都要拿到解藥以防萬一。”

    因爲太過激動,她的指甲掐進了孫嬤嬤的手臂裏,疼得孫嬤嬤蹙了蹙眉梢,忍着痛點頭道:“公主放心,老奴定替你拿回解藥。”

    這一整夜,賢陽公主都難以入睡,一閉上眼睛,夢境裏的內容便反覆出現,最後想睡也睡不着了。

    靈堂。

    三夫人的棺槨停放在廳堂裏,四周已經掛起了白幔,算是給了三夫人最後一點顏面了。

    燕明蘭趴在那裏哭得眼睛都腫成核桃了,悽楚不已地掉着眼淚:“母親,你怎麼捨得拋下女兒一個人走了?”

    她咬牙切齒地恨道:“母親您放心,我一定會殺了燕明殊那個賤人,替您報仇的,讓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靈堂前的兩根手臂粗的蠟燭被風吹得搖擺,冷風捲了過來,發出了嗚咽的聲音來,如同羣魔亂舞一般。

    “呼!”

    冷風猛烈地吹了來,將蠟燭倏然吹滅,整個靈堂瞬間就黯淡了下來,那股陰森之氣,便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了。

    那一抹黑色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如鬼哭般的嗚咽呼啦聲驟然響了起來,惹得燕明蘭打了個冷顫,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一想到這是母親的靈堂,燕明蘭便不害怕了,瞪着紗窗上倒映出的那道人影,語氣森然地問:“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在這裏裝神弄鬼!”?

    “我是誰?”

    那人影微微偏了一下頭,低低地笑了出來,嗓音沙啞如同鬼魅一般:“你也配問我是誰,我是……來殺你的人!”

    她慢慢地走了出來,燕明蘭一看到眼前女子的模樣,眼睛倏然瞪大了來,充滿了不可置信:“怎麼是……”

    燕明蘭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女子死死地捂住了嘴巴,她不停地掙扎着,想要弄出點動靜來,好讓人來救她。

    可是那女子怎會讓燕明蘭如願呢,她獰笑着將燕明蘭拖到了院子中央,垂下頭去在她耳邊呢喃:“安心去死吧,同你娘黃泉路上相伴!”

    燕明蘭被活生生地捂住口鼻窒息而死,還在掙扎的雙腿一點點停下了動作,身子一軟便嚥了氣,死得可真憋屈啊。

    那女子拖着燕明蘭的屍體慢慢往前走了去,朱脣裏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噙着莫大的恨意:“你們母女害苦了我和我娘,總算是遭了報應了……”

    雲上居。

    燕明殊正在挑燈研究醫書,一身黑衣的無影悄無聲息落了進來,朝着燕明殊稟報道:“姑娘,燕明蘭死了!”

    “哦?”燕明殊挑高了尾音,翻閱醫書的動作還沒有停下來,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她是怎麼死的?”

    無影道:“是被蘭氏院子裏的一個庶出小姐弄死的。”

    “真是有趣。”燕明殊拖長音調緩緩地笑了出來,擺了擺手道:“先去盯着她吧,若是無事,便罷了。”

    她不擔心三房幾個庶女會怎麼樣,如今三房已經全軍覆沒,只要那幾個姨娘小姐不整幺蛾子,她和二夫人都不會把她們怎麼樣的。

    周遭氣息突變,那人掠窗而入,沙啞涼薄的聲音隨風飄來,帶着一絲絲令人驚心的淺笑:“的確是有趣啊!”

    “你來幹什麼?”燕明殊冷漠地看向天機,不明白他突然來她的雲上居幹什麼,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天機緩緩地轉過身來,修長的手指穿過燭臺上的火焰,語調冷清:“我只是來通知你,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此話何解?”燕明殊偏着頭風輕雲淡地笑了,眯了眯細長好看的狐狸眸,雅緻的眼角眉梢竟然凝了邪魅狂狷的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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