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散發着淡淡的玉訣香,謝君樓斜靠在軟墊上,白色的錦袍鋪散開來,上面以銀線繡了蓮花,栩栩如生,如同一幅妙不可言的絕世丹青。

    燕明殊也不曉得天機在那裏,見謝君樓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她便開門見山地問:“你打算何時教我武功?”

    少年徐徐地看了過去,那狹長瀲灩的鳳眸裏,似乎覆蓋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脣畔淺笑:“七七這般着急作甚,你不是常說來日方長嗎?”燕明殊的額角忍不住抽了抽,瞪着他說:“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武功本是要從小練起,我都錯過了練武的最佳時機,怎麼還能來日方長呢?”

    練武自古都是少年時便要打下根基,纔能有內力,但她已經十四歲了,再過幾個月便十五了,若是再不抓緊練武,只怕骨骼便不允許了。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

    謝君樓邪氣地挑高了眉梢,笑眯眯地看着她:“七七天資聰穎,根骨極佳,要比普通人聰明很多,多晚練武都沒關係。”

    “我聽你忽悠。”燕明殊斜了謝君樓一眼,輕輕地哼了一聲,微微揚起的姣好脣畔,劃出了優美的弧度。

    “忽悠……忽悠。”

    鸚哥兒用尖尖的嘴巴戳了戳謝君樓的肩膀,興奮地撲哧着翅膀,停在謝君樓的肩膀上,昂首瞧着燕明殊,那叫一個挑釁呀。

    “乖。”謝君樓彎着眼睛笑了,輕輕地撫摸着鸚哥兒頭頂上的紅毛,他就知道,這小畜生還是向着他的。

    “去七七那裏吧。”

    謝君樓笑着看了燕明殊一眼,示意鸚哥兒去她那邊,鸚哥兒很給面子的一頭扎入了燕明殊懷中,戳了戳她的手心。

    燕明殊笑罵道:“小畜生!”

    “壞人……壞人。”鸚哥兒頓時就委屈了下來,耷拉着腦袋,嘴裏哀怨的哼哼着,委屈地看着謝君樓。

    馬車平穩地停了下來,燕明殊搭着謝君樓的手下了車,這纔看清楚眼前情景。

    眼前是一座不怎麼大的宅院,門庭佈置得十分高雅,透過門口看了過去,便能夠看得到裏面的精緻巧妙。

    圍牆外爬滿了蔥綠的藤曼,其間生長着一些淺色的花朵,在天光下輕輕地搖曳着,宅院雅緻清幽,是有人時常前來打掃居住的。

    謝君樓牽着燕明殊進了宅院,天機便坐在涼亭裏的石桌上,男人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顏容素白,鳳眸瀲灩。

    翩翩公子人如玉,溫潤儒雅,沒了先前身上的凌厲之氣,教人移不開看去。

    天機安安靜靜地坐在石桌邊喝茶,他對面端端正正地放了兩杯茶,茶水已經倒好了,看來是早就等着他們來了。

    如同匯入時光裏的,一幅靜寂無聲的畫卷,美得驚豔衆生。

    燕明殊有些詫異地瞧着天機,眼底多有讚賞之意,她倒是沒有想到,身穿白衣的天機,竟然這般溫潤好看。

    就如同謝君樓一般,少年穿久了豔色紅衣,突然穿一次白,渾身上下的棱角都收斂了起來,擔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

    天機聽見腳步聲也沒有擡頭,脣邊挑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淡薄飛揚,輕輕地開了口:“你們來了。”

    就是多年的老朋友,熟悉得不見陌生,他擡了擡衣袖,寬袖起起落落之間,聲音更是溫柔:“茶涼了,我重新續上吧。”

    說着,天機便將兩個人的茶水倒掉,重新倒入兩杯溫熱的茶水,霧氣氤氳而起,天機那深邃好看的容顏,便顯得更加飄渺迷離。

    出身西域的天機端茶倒水時,動作行雲流水,優雅,如同畫中走出來的貴族子弟一般。

    天機將茶杯往謝君樓跟前推了推,慢悠悠地笑道:“這隻小狐狸崽子,可比你狡猾多了,你能拿得下嗎?”

    “你可別太誇她,否則就更難拿下了。”

    謝君樓看了眼身邊的姑娘,姑娘那張嫵媚精緻的小臉沉浸在陰影裏,眼角倨傲的上挑,眯着一雙琥珀般的眼眸看着他們。

    他雖說不讓天機誇燕明殊,但是天機這般誇她的時候,少年還是微微挑高了眉梢,眼角眉梢浮現出驕傲的神色來。

    “你們兩個在我面前討論我,這樣不太好吧。”燕明殊哼笑了一聲,將那杯茶仰頭喝掉,動作起起落落之間,優雅端莊,雍容高貴。

    謝君樓邪魅淺笑:“又不是外人。”

    “又往自己臉上貼金。”燕明殊斜了謝君樓一眼,捧着剛滿上的茶抿了一口,問:“你打算何時教我武功?”

    天機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爲何這般執着於學武功?”

    以他對謝君樓的瞭解,定能護燕明殊餘生平安順遂,而且學武功可不是一件簡單事,燕明殊早已經過了練武的最佳年紀了。

    燕明殊輕輕地牽動脣角,脣畔上帶着邪氣不羈的笑容,笑得自信滿滿:“若是學會了武功,我便更加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姑娘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些許,如同失神一般的呢喃了一句:“不,我有畏懼的。”

    重生回來,她爲了復仇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但是永遠也無法捨棄她的親人和摯愛。

    “哦,你也有了逆鱗?”天機有些驚訝地挑高了語調,笑得高深莫測,眸光從謝君樓臉上掠過,波瀾不驚。

    燕明殊看了天機和謝君樓一眼,沒有說話,嫣紅的脣畔上挽出了一抹笑花,端的是邪魅飛揚,張揚意氣。

    謝君樓慵懶地眯起眼眸來,脣邊笑意漸顯:“在我的世界裏,誰若是威脅到我了,我必定不惜一切,清除掉這個威脅。”

    是以,在謝君樓這般心思縝密之人的世界裏,容不下一絲絲挑釁,他是尊貴的皇家貴胄,威嚴不可被挑戰。

    所以,能夠威脅到他的人,最後只有一個下場。

    死。

    生於帝皇之家,這輩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遇見燕明殊,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這明媚嬌軟的姑娘,的確是驚豔了他一生。

    那飛揚的神采能沖天而起,可有時候卻又蠻橫得,讓他束手無策,就是這樣的一個姑娘,溫柔和野性糅合在一起,如同勾人的妖精一般,讓他念念不忘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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