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警告賢陽公主不許再和淮南王來往了,並且將她和燕明儀的院子,嚴加看守,除了日常喫食,尋常人根本無法靠近兩個人的院子。
母女兩人心都涼了,這段時間只能忍氣吞聲了。
在燕明殊回府的第一時間,二夫人就將這件事告訴了燕明殊,燕明殊冷笑道:“這個女人,能耐大着呢。”
“嬌嬌,聽說你要去邊疆?”
老祖宗急急忙忙地握住燕明殊的手,老人家的眼睛已經紅腫了,明顯是哭過一場了。
她緊緊地握着姑娘的手,無不難過地問她:“好好的,你要去邊疆做什麼呀?你生辰快到了,你體內的寒毒可怎麼辦呀?”
“祖母,我體內的寒毒當真沒事。”
燕明殊心疼老祖宗這般爲她,嗓音輕柔地說:“往常到了這段時間,我會覺得很冷,您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邊疆路程遙遠,你一個姑娘,怎麼去呀?若你有個什麼萬一,我跟你爹爹,可怎麼辦?怎麼對得起你阿孃?”
老祖宗還是放心不下燕明殊,她知道這個孫女是倔脾氣,一旦打定主意了,是不會改變的,但還是搬出戚夢丹和燕承業來。
希望燕明殊,能夠回心轉意。
燕明殊將老祖宗的手反握住,嗓音微微哽咽:“祖母,爲了您和爹爹,我一定會平安的,阿孃泉下有知,會保佑我的。”
“再說,還有阿樓同行,他不會讓我有事的。”
謝君樓這一路定然是要與她同去的,她的武功還不到家,不然的話,她一個人,也不可能會去邊疆的。
見燕明殊是真的打定主意了,老祖宗只覺得心裏難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這個孫女,從小就倔得很。
決定好了的事情,便是十頭牛都勸不住她。?
老祖宗萬般不捨地瞧着燕明殊,把她仔仔細細瞧了個遍,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嬌嬌長大了,都不聽祖母的話了。”
燕明殊頓覺嘴巴苦澀得很,想要說什麼,卻覺得無論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的。
安撫好老祖宗之後,燕明殊淡漠地和二夫人說:“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還要勞煩嬸嬸,將這對母女看好了。”
“你放心吧,好不容易扳倒了她們,我定然不會放鬆警惕。”
二夫人點了點頭,其實不用燕明殊提醒,她也知道要看好賢陽公主母女,不能讓她們翻身,否則一切就遲了。
“咱們現在可沒真正扳倒她們呢。”
燕明殊挑了挑細長的眉,說話的時候,眼底迅速閃過一抹陰霾:“知道我離開京城,我就不信,她們會真的坐以待斃。”
“那她就不是賢陽公主了!”她冷冷地哼了一聲,要說對賢陽公主的瞭解,二夫人可真是比不上她呢。
賢陽公主這個人的心理素質很是強大,即便皇帝削去了她的封號,但是她最瞭解人心,擅長掌控人心的弱點。
所以,只要燕明殊不在京城,以二夫人的本事,根本就攔不住賢陽公主。
要不然怎麼這麼多年了,二夫人都沒能鬥倒賢陽公主呢。
便是柔貴妃,後宮權勢之大,明明知道親妹妹的死,和賢陽公主脫不開關係,可最後,不還是拿賢陽公主沒法子呢。
聽燕明殊這麼說,二夫人忍不住擔心了起來:“那怎麼辦?”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燕明殊臉上始終帶着運籌帷幄的笑容,她轉身看着二夫人,聲線淡然地說:“嬸嬸現在要做的,便是要護好腹中胎兒。”
這句話是提點。
賢陽公主若要出手的話,暫時不會做得太過分,手也沒辦法伸得太長。
而二夫人已經和燕明殊達成聯盟,賢陽公主想要捲土重來的話,二夫人金氏這裏,便是個很好的突破點。
話已經提點到了,接下來一段日子,燕明殊不一定顧及得上京城,所以,能不能保住這一胎,就看二夫人的本事了。
西府有一支分支叫做斷流軍,這是專門審問處置犯了錯的皇親國戚。
斷流軍的地牢,處於京城最偏僻的西北方,毗鄰山脊,所以,牢內常年陰暗潮溼,便是到了夏日,也無半分燥熱。
燕明殊提着一盞六角蓮花宮燈,裏面散發出了幽幽的紅色熒光,陰風在她身後嗚咽着,她卻優雅如同神袛下凡。
斷流處的守衛看着她走來,朝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燕明殊緩緩擡起頭來,深邃的輪廓被照得柔軟好看,她揚了揚手裏的令牌,守衛便直接打開鐵門讓她進去了。
地牢內的光景,和燕明殊前世所見到的,無半分區別。
這條甬道深長和狹隘,兩邊的火光都難以將路面照亮,人走進入,如同走入了陰森的地獄裏,逐漸被黑暗吞噬。
地牢被分隔成無數個牢房,裏面稀稀落落關着一些人,都是一些犯了罪大惡極之事的皇親國戚們,燕明殊是不認識他們的。
那些囚犯冷靜淡漠地看着燕明殊走來,被關入這裏的人,都不會掙扎哀求喊冤,沒有一個人願意說話。
所以,這巨大的斷流處牢房,安靜得沒有一丁點人氣,都不像是一座地牢,反而像一座墳墓,像地獄深處。
入了這裏的人,靈魂和肉體,都已經分離了。
這裏從昨夜開始,便多了個一個新的住客,三皇子蕭珩。
蕭珩被固定在十字架上,他滿身傷痕,氣息虛弱地靠在架子上,斷流軍審訊犯人,有專門的一套辦法,可以讓犯人身心受到折磨。
所以,即便是武功高強的蕭珩,都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刑罰,想來蕭珩做夢也沒想到,有生之年,他會入西府斷流處。
蕭珩看着燕明殊一步步走來,臉上的情緒沒有變化,只是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
她本該是美好單純的,爲何如今變得,這般令人心驚膽戰呢?
“真是難爲三皇子了。”
燕明殊吊着灰濛濛的眼眸看了過去,淺笑道:“三皇子武功高強,所以,斷流處的人,不得不將你鎖住。”
她笑得溫和良善,如同在和蕭珩聊家常一樣,可是每一個字裏,不經意間便流露出些許戾氣。
蕭珩還是覺得心臟疼得厲害,他看了燕明殊一眼,便偏過頭去,嗓音低沉沙啞:“我現在都落入你手中了,你想如何對我,便隨意吧。”
他貴爲皇子,卻如同囚犯一樣被鎖在這裏,而且,還是被他最心愛的姑娘送來這裏,他心裏,的確不是什麼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