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樓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臉上的神色嚴肅深沉了下來,他低聲啞然地說了一句:“蕭珩死在斷流處了!”

    燕明殊正想掀開紗帳,聽到謝君樓這話,伸出手的手倏然頓住了,如同遭到晴天霹靂一般,被這個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她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很久,許久之後,才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放在手背上,長長地嘆了一聲:“怎麼會這樣?”

    謝君樓略微沉吟了一下,如實道:“是十天之前的事情了,在我們走後不到三天,便傳出蕭珩死了的笑意。”

    “十天之前的消息,怎麼會到現在才傳來?”燕明殊的話鋒一下子就凌厲了起來,對謝君樓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謝君樓搖了搖頭:“阿瑟的確是立刻傳了信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信卻莫名消失了,還是在我聯繫上阿瑟的時候,才得知這個消息的。”

    “莫名消失?”

    燕明殊微微揚高了尾音,卻是將音調壓得很低,嗓音聽來沙啞晦澀,她慢慢地摩挲着手背,緊抿着紅脣,眉目間生出了幾分冷冽。

    姑娘的紅脣都被抿得有些發白,頗是有些咬牙切齒地問:“難不成,蕭珩是詐死?”

    如果不是詐死的話,蕭景瑟傳來的信,怎麼就會莫名其妙消失了?

    燕明殊知道蕭珩是有退路的,如今京城裏都知道蕭珩死了,可她卻覺得,蕭珩不過是在詐死,想要捲土重來的。

    謝君樓把這件事仔細回想了一下,眸光冷冽深沉:“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只是他詐死,該以什麼樣的理由復活?”

    以蕭珩的性子,若要‘死而復生’,必定會選擇滿身榮耀歸來,而到了那個時候,蕭夜辰一黨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若是‘死而復生’的時候,蕭珩依舊和從前一樣,那他就必要選擇詐死了。

    “不管他到底想作什麼,我都不會讓他如願!”

    燕明殊眼底倏然迸射出萬千寒光,裏面籠罩上了一層模糊霧氣,看起來萬般陰涼,是目空一切的冷酷無情。

    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卓爾已經不知道在衛隊前面,等了多久了,終於看到漠北王族的人,從城門裏徐徐走來。?

    “久聞卓爾將軍盛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前來迎接若羌國車隊的,是漠北的太子哈爾敦,哈爾敦一身深藍色的太子朝服,肩上披着狐皮大氅,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

    哈爾敦是漠北王的大王子,已經被立爲太子,只是從小體弱多病,經過細心調養之後,這些年身體好了不少。

    漠北諸多王子之中,最讓人琢磨不透的,是四王子和六王子,兩個人明面上是兄弟情深,卻是私底下較勁。

    而這位四王子,便是這一戰的主帥,傳言此人心思縝密,狡詐狠毒,戚雲沉對上他,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卓爾將那些心思都收了起來,臉上扯出一抹笑容道:“想必這就是漠北太子了,果真是玉樹臨風,卓爾久仰大名。”

    太子臉上笑意分毫不減:“久聞卓爾將軍驍勇善戰,能得見卓爾將軍氣度,是我的福分,鸞駕裏的,便是貴國和安公主了?”

    說罷,太子便看向了坐於鸞駕之上的燕明殊,外面紗帳層層疊疊,只能瞧見那大紅霞帔在身後鋪開,散發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正是和安公主。”

    卓爾回頭看了一眼燕明殊,語氣淡然地說:“公主殿下玉顏,自是不能輕易讓人瞧見,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無妨。”

    太子表示無需在意這些,朝着後面擺了擺手。

    隨後,便有侍從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只見托盤裏有幾碗馬奶酒,以紅白相間的琉璃盞盛放着,交相輝映,很是好看。

    太子收回了眸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卓爾:“將軍應當知道我們漠北的習俗,以馬奶酒,歡迎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

    在漠北,確實是有這樣的習俗,只是卓爾怎麼看都覺得,這太子笑得不懷好意。

    卓爾斜了一眼那琉璃盞裏的馬奶酒,目光從太子臉上掠過,什麼也沒說,伸手將琉璃盞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侍從又將另一杯馬奶酒,端到了鸞駕前,在燕明殊身邊伺候的侍女,雙手將琉璃杯捧到了燕明殊面前:“公主,請。”

    燕明殊挑了挑細長的眉毛,看了一眼琉璃盞中的馬奶酒,這習俗是真是假,她沒興趣知道,但是,她聞到了一股很淡的異味。

    看來,漠北也不是很歡迎若羌啊!

    這般想着,燕明殊脣邊彎起了一絲妖嬈的笑意,伸手接過了那杯馬奶酒,將馬奶酒一飲而盡,姿態優雅。

    “不愧是若羌國的公主,擔得上女中豪傑之稱。”

    太子看着兩個人都喝下了馬奶酒,滿意地點了點頭:“父王已經是王宮設宴款待二位貴客,還請將軍和公主,隨我入宮。”

    車隊浩浩蕩蕩地朝着王宮的方向前行,但是,能夠入漠北王宮的士兵和侍女不多,要經過卓爾精心挑選後,才能跟在燕明殊身邊伺候。

    趁着這個機會,燕明殊點名要了謝君樓和阿若藍,剩下兩名貼身侍女,是卓爾精心挑選的,聰明伶俐,身懷絕技。

    在若羌使者團進入漠北王城的時候,王城可謂是萬人空巷,全都擠在大街上,想看看這位悲催的和親公主,到底長什麼樣子。

    因爲長街上的百姓太多,太子爲了維護秩序,保證若羌使者團和和安公主的安危,讓隨行而來的侍衛兩步一人站開。

    中間便留出了四匹馬同時經過的寬度,兩邊都擠滿了人,那些店鋪窗戶裏都伸出了無數個頭來,紛紛看向了緩緩而來的使者團。

    一隊百餘人的騎兵率先走來,緊接着,便是和安公主的金色鸞駕。

    燕明殊一身紅衣端坐在鸞駕裏,層層紗幔垂了下來,讓人難以看得清楚她的模樣,影影綽綽之間,她的風姿定然綽約。

    只是在這個時候,百姓們紛紛嘖嘖嘆息,同他們漠北和親,這個嬌滴滴的若羌公主,估計是沒有好下場的!

    可是,誰都不知道,往後漠北王城風起雲涌,都和這位和安公主逃不開干係。

    燕明殊端坐在鸞駕上的時候,都無需低頭去看,就能夠感覺到兩側百姓,用不屑地眼神看着紗帳裏的她。

    若羌國本來就是依附漠北而存,相當於附屬國的地位,漠北的百姓自然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瞧不起鄰國來的這位和親公主。

    燕明殊微微彎起了脣角,心中涌現無數惡劣和壞主意。

    盡情地嘲諷她吧,趁着現在這個時候,還能夠再體會一點高高在上,很快的,你們就沒有了這樣的優越感,終將要成爲敗寇。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