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被劈開的巨大痛苦,讓劉成忍不住將身體蜷縮了起來,顫抖着伸出雙手去,捂住了心口的那個窟窿。

    這是死亡之前,最無力的掙扎。

    “生於戰場,卻勾結漠北,這是對將軍二字的侮辱。”

    戚雲沉臉色瞧着有些蒼白,眉目間染了鮮血,那輪廓如同刀斧雕刻般,那是常年在外征戰留下來的殺伐冷血。

    這一寸土地,是他們的先輩用生命打下來的,纔有瞭如今他們在長安的歌舞昇平,可劉成這個賤骨頭,竟然敢勾結漠北!

    那些將領看着死去的劉成,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眼睛很酸,特別特別酸,眼睛都蒙上了一層薄霧。

    一日從軍,軍魂入骨。

    若有朝一日,他們死在了戰場生,戰場就是他們的墓地,戎裝便是他們的壽衣。

    他們曾經也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只不過是心中有國,不忍心家國破滅,才選擇這一身戎裝,披甲上陣。

    他們從什麼也不會,到成爲鎮守一方的將帥,這其中,不知道流了多少鮮血,斷過多少次骨頭,纔有瞭如今的成就。

    在場的每一個將領身上,都是傷痕累累。

    難道他們不疼?

    疼啊!

    可是身上再怎麼疼,也比不上家國城池重要,爲了如今的盛世大昭,爲了如今的三百五十一州,他們甘之如飴。

    每一個人,都是鐵骨錚錚的將軍,在邊界線上紮下了根,替朝廷,撐起了這一方天空,穩定邊界的和平。

    若是時光能夠倒流回去,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入軍營,可以不要生命,不要榮譽,也要維護邊關的安定。

    ……

    燕明殊正在和謝君樓下棋的時候,鸚哥兒撲棱着翅膀飛了過來,落在謝君樓的手背上,愉悅地跳着舞,展示着自己優美的舞姿。

    “小東西。”

    謝君樓寵溺地撫摸了一下鸚哥兒的腦袋,將它腳上綁着的竹筒取了下來,看完信中的內容後,便遞給了燕明殊。

    他勾了勾脣道:“鬼巧已死,天機的人成功取而代之,劉成也已經被斬。”

    “來漠北這麼久,總算是等來了好消息。”

    燕明殊脣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將信放在燭火下燃燒,把鸚哥兒抱在懷中撫摸着,眉眼都下意識地飛揚了起來。

    “既然天機願意幫我們,那我們就可以從這裏脫身了。”她微微眯起了眼眸,眸光變得深邃了起來。

    “啊?”

    剛進來的阿若藍聽到這後半句話,以爲燕明殊他們現在就要走,她連忙將手裏的東西放了下來:“你們要走啊?”

    燕明殊淡淡地看着阿若藍,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倒是提起了和親的事情:“若羌國已經發了信件來催了,我們入漠北已經快一個月了,婚事卻遲遲沒有着落,若羌王已經急了。”

    阿若藍的注意力果然被轉走:“就算父王催也沒什麼用啊,天高皇帝遠,他管不到這邊,漠北王要什麼時候決定都行。”

    “若是卓爾將軍要回若羌,你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燕明殊眼底倒映出了阿若藍的樣子,那姑娘此刻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若是現在燕明殊和謝君樓抽身離去,卓爾勢必要先回到若羌的,到時候。他們會替卓爾善後,避免漠北王震怒。

    而謝君樓他們走了,那阿若藍的去留就成了問題,要麼,她跟卓爾回若羌,隱姓埋名,要麼,留在漠北,要麼,跟他們一起走。

    但是燕明殊覺得,自己是不可能帶上阿若藍的,所以……

    “不,我不要回去,死也不能回王宮。”

    阿若藍很是決然地搖頭:“若羌認識我的人也不少,若是我被人發現了,父王就會知道,他會處置我的。”

    燕明殊語氣溫和地說:“那麼,你就只能留在漠北了,但是你在這裏舉目無親,所以我才提議,讓你跟卓爾將軍走。”

    “卓爾是很好,但是,我對他只有兄妹之情。”

    阿若藍一想起卓爾來,又是糾結又是無奈:“讓我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我覺得,換成其他人也難以做到。”

    其實在若羌國的時候,卓爾曾經暗示過她,如果她願意,他就去同若羌王請旨,讓她下嫁給他。

    但是那個時候,阿若藍只是覺得卓爾這個人太過於端肅威嚴,生於將門,身上殺伐之氣太重了,她不喜歡這樣的。

    所以,當時的阿若藍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罷了,你若是不想回去,我會將你安頓好的。”燕明殊溫淡地笑,難得有這樣柔婉的時刻,瞧着有些不真實。

    ……

    下了早朝後,漠北王便讓太子、二王子、四王子、六王子這四個王子來上書房,無非就是爲了和親的事情。

    漠北王看着幾個兒子,頗是苦惱地說:“若羌王已經傳信來催了,和安公主來漠北快一個月了,但是朕心中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不知道你們怎麼看?”

    “父王,兒臣認爲,既然您難以抉擇,不如,就讓和安公主自己來決定如何?”二王子上前道,顯然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

    “你這說的什麼話?”

    漠北王睨了二王子一眼,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和安公主畢竟是一國公主,怎麼能讓她選擇下嫁的人選?”

    要是她選擇太子,難不成他就要讓她嫁給太子?

    太子等三人都沒有說話,這件事明顯是燙手山芋,現在漠北王拿不定主意,卻又讓幾個兒子參謀一下,這自然是不切實際。

    見幾個兒子都不肯拿主意,漠北王心中更是煩躁,在殿內來回踱步,將目光落在了一言不發的太子身上:“太子,你說說。”

    “不如,父王就在衆王子之間,擇最出色的一位王子,娶和安公主。”太子提議道,漠北王立馬皺了皺眉頭。

    看來,對太子這個回答,也是不怎麼滿意的。

    “老六。”

    漠北王又看向了六王子。

    “父王,兒臣願意娶和安公主,請父王應允。”六王子毫不猶豫地開了口,衆人被他這個答案震驚到了。

    有些不可思議。

    四王子冰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六王子身上,似乎是對六王子這個請求,頗爲差異。

    “老六,你和和安公主不過才見了兩次,爲何要求娶她?”漠北王疑惑地看着六王子,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六王子拱手道:“兒臣只是覺得,同和安公主看對眼了,並無其他理由。”

    “看對眼?”漠北王哼了一聲,拂袖怒道:“你若是同全漠北女子看對眼了,那豈不是全都要娶了?”

    四王子慢緩緩地開了口:“父王,兒臣覺得,此事由我們幾人商議,不太妥當,不如,將和安公主請來,一同商議。”

    “這件事可大可小,的確是要從長計議,罷了,你們都下去吧。”

    漠北王擺了擺手,既然老四都這麼說了,爲了避免他操勞前線,又操心和安公主的事情,便決定改日讓和安公主一起來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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