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長的巴掌聲傳入阿若藍耳中,她不可思議地看着六王妃,捂住了火辣辣的臉頰,脣角都蔓延出一條血絲了。

    “豈有此理!”

    燕明殊的語調忽然拔高,憤怒是不言而喻的,幾乎讓六王妃感到一陣窒息,但是六王妃毫不畏懼地揚起了下巴。

    瞪着燕明殊。

    “啪!啪!”

    六王妃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都被甩出去好幾米了,臉上更是火辣辣地疼了起來,鮮血從嘴巴里流了出來。

    她忍不住這樣的疼,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燕明殊居高臨下地瞧着六王妃,面容素白,纖細的脖頸上浮現出青筋來,話語冷峭,如同鬼魅一般:“在本公主面前,動本公主的人,細想想你有多少能耐!”

    “你這個賤人,竟然敢打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六王妃猝不及防就受了這兩巴掌,氣急之下,雙眸變得赤紅無比,怒火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生爲金尊玉貴的阿布思族公主,從小就是被父王捧在掌心裏的,從來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這口氣,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燕明殊拉着阿若藍便要進殿,六王妃忍住臉頰上的疼痛,猛地將阿若藍給抓了回來,將她一把推了出去。

    六王妃出身部落貴族,從小就學過武功,阿若藍自然不是她的對手,甚至覺得,燕明殊也不是她的對手。

    她一把將腰間彎刀抽了出來,動作利落地朝着燕明殊揮去,燕明殊本能的要躲開,但是那一瞬,腦中閃過一抹光芒。

    便不躲了。

    燕明殊只是往後退了兩步,六王妃這一刀,便從她小腹上劃了過去,要是她沒有退的話,只怕就會被削成兩段了。

    疼痛讓燕明殊蹙了蹙眉,身體朝着雪地裏倒去,模模糊糊之間,她瞧見了六王妃站在那裏,得意地擦拭着彎刀。

    燕明殊從夢中被驚醒的時候,感覺渾身都是冰涼冰涼的,入眼的,還是這一座行宮,她深吸了一口氣,頓覺小腹傳來一陣疼痛。

    她低頭看了過去,便見自己躺在牀上,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紗裙。

    燕明殊將紗裙微微掀開來,露出了纏着紗布的小腹,想來以後定然會留下傷疤吧,但是她卻不在意的。

    阿若藍端着一彎腰輕腳走了過來,她眼睛紅腫,應當是哭過一陣子的,見燕明殊已經醒了,頓時便高興地叫了出來:“你醒了!”

    她將碗端到一邊去,伸手去探燕明殊的額頭,鬆了一口氣:“燒也退了,若是再不好,大家都要急死了。”

    燕明殊脣邊彎出了一抹笑容,眼角餘光瞥見,謝君樓快步走了過來,衣衫樸素,面上覆了人皮面具,很平凡的一張臉。

    但是那眼底蔓延開來的微光,卻讓燕明殊有些想哭,眼睛和鼻子都有些酸澀的,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轉。

    她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謝君樓快步走到牀榻前,握住了燕明殊伸過來的手,溫柔地看着她,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醒了便好。”

    “我很好。”

    燕明殊眼中的眼淚掉了下來,眼睛發紅的看着謝君樓,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一見,便要淚汪汪。

    謝君樓沒料到燕明殊會掉眼淚,手微微抖了一下,便伸出了另一隻手給她擦眼淚,指尖觸到她溫熱的眼淚,他心裏更是難過。

    阿若藍和卓爾見到這樣的情景,都很識趣的退了下去,殿內便只剩下燕明殊和謝君樓了,兩個人就這樣看着彼此。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但是誰也不覺得尷尬,便是這樣靜靜地看着彼此,對他們來說,都是無比滿足的。

    燕明殊瞧見謝君樓的下巴生了胡茬,眼下也有了淡淡的烏青,她心裏頓時就難過得不行,啞聲問他:“我睡了多久了?”

    “睡了兩天了,昨個兒夜裏發了高燒,找了天機來,幸好你沒事。”

    謝君樓心疼地看着燕明殊,嗓音也啞了很多,被他給剋制住了,但是燕明殊還是能聽得出其中的顫抖之意。

    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溫水,一點一點地喂燕明殊喝了下去。

    “沒有告訴淵兒吧?”

    燕明殊喝了一點溫水,覺得心裏好受多了。

    謝君樓搖了搖頭:“怕他擔心,沒有告訴他。”

    要是讓燕明淵知道的話,他定然是日夜不離的守着,便很容易被漠北這邊發現,到時候就說不過去了。

    燕明殊躺在謝君樓懷中看他,縱然是戴着人皮面具,他臉上的疲憊也掩飾不住,她心疼地問:“你是不是也兩天沒閤眼了?”

    久久沒有聽到謝君樓的聲音,燕明殊心裏更是難過了,她知道,他是難以開口,怕開口了,她會更難過。

    可他不說,也是等於默認了,燕明殊一樣會難過,眼睛一酸,眼淚便掉了下來,偏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

    “好姑娘,莫要再哭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哄你了。”謝君樓伸出手去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那般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出生名門貴族的公子哥兒,從來都是囂張霸道的一個人,最不擅長的便是哄女孩兒了,什麼時候這般手足無措過。

    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在姑娘眼淚掉下來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輸了,像是天生來的反應,在她的眼淚下,他從來都是主動示弱的那一方。

    或許這便是命中註定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只要她掉眼淚了,他便是錯的那一方。

    對他的寶貝七七,他從無原則和底線可言。

    “阿布思雅呢?”燕明殊轉移了話題。

    一提起阿布思雅這個女人,謝君樓便抿緊了嘴脣,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怒火,都要落在這個賤人的身上了。

    他難掩心中的怒氣:“我趕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出宮了,若不是這裏是漠北王宮,我定將她碎屍萬斷。”

    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女孩兒,他都捨不得讓他掉一根頭髮,可是這裏,屢次遭到暗害也就罷了,竟然被人給砍傷了。

    謝君樓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啊?

    要不是這裏是漠北,要不是知道燕明殊的打算,不肯讓她的算計功虧一簣,只怕他早就要殺到六王府,將那個可恨的女人千刀萬剮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她的命,先留着。”燕明殊輕輕地笑了一下,臉色依然蒼白。

    謝君樓把她的手放在手裏揉着,溫柔地說:“我都捨不得動的女孩兒,讓別人欺負了去,我若是能忍得下這口氣,我便不是謝君樓了。”

    他這個人,年少時就張揚邪肆慣了,在長安城裏,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什麼時候輪到別人欺負他身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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