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沉聽了這話,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了,擡頭幽怨地看了燕明殊一眼:“你這話說的,敢情我不瞭解你是嗎?”

    “啊?”

    燕明殊無辜地眨了眨狐狸眸,攤開手來無奈地笑:“冤枉呀,我是難得見二哥哥調侃人,便誇了他一下。”

    “哎,嬌嬌如今是越發嬌貴了,想得到你一句誇讚都難得很。”戚雲沉哀嘆了一聲,看着燕明殊的眼神裏,是越發幽怨了。

    燕明殊被這幾個人逗笑了,在這種大軍壓境的境況下,他們還能坐在這裏談笑風生,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轉身將熬湯的材料放了下去,教了衛遲怎麼做,便到了前廳裏坐下。

    姑娘眯着眼睛看戚雲沉,這才緩緩地回答了他那一句話:“我誇不誇這倒是次要的,主要的,還是阿蘊姐姐誇你。”

    “她是經常誇我的,倒是你,真沒良心。”戚雲沉笑着調侃燕明殊,他這妹妹以前驕縱得很,想得到她誇讚,那就是兩個字。

    甭想!

    “你不需要我誇呀,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燕明殊卻是覺得他這個邏輯好笑,這人嘛,都是頗爲重色的,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妹妹,自然也就不需要她誇了。

    戚雲沉被她這話給噎住了,臉上的笑容卻是止不住:“你這麼伶牙俐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了。”

    “看你笑的,跟花一樣。”

    燕明殊脣邊的笑容越來越盛,面容白皙柔和,免不了感慨了一句:“能夠圍在一起喫飯,倒像是一家子喫團圓飯一樣。”

    這樣闔家團員喫飯的情景,讓她感覺到了溫暖。

    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夜很長,戚雲沉生出了暢談的心思,便問燕明殊:“以後天下太平了,你最想做什麼?”

    燕明殊偏了偏頭,很是認真的想了一遍,最後,眸光是落在了謝君樓身上,溫柔地和戚雲沉說:“等天下太平,我想去草原上策馬揚鞭,然後離開這濁世,泛舟湖上,青山相隨,最後,走入無人之地,隱居。”

    “這個願望很美好。”

    戚雲沉溫淡淺笑,現在燕明殊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等凡塵之事了結,她便能夠放下一切,走入青山綠水之中。

    再也不用煩惱這些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這一天何時才能到來。

    燕明殊落在謝君樓身上的眸光,柔軟纏綿:“和心愛之人在一起,不管去往何處,都是風景如畫的。”

    謝君樓彎脣邪魅地笑了,眼眸幽深安靜,眸底都是魅惑的光影,只不過是這般看着燕明殊,便讓燕明殊覺得心裏被撩得發癢。

    “這樣的日子,誰都想要。”戚雲沉自然是認同燕明殊的話。

    要是這天下再無戰事的話,他便和那個姑娘歸隱,在山中蓋一間草廬,喝着清風喝酒,坐看雲捲雲舒,靜看花開花落。

    乃人生一大幸事。

    戚雲沉側眸看着燕明陌:“阿陌呢?”

    在戚雲沉的記憶裏,他是不知道燕明陌和沈璇的事情,所以,便也不知道他爲何這般沉默寡言。

    燕明陌聽到這話便愣了一下,落子的時候,手都頓了一下,一子落下後,他抿脣冷淡地說:“我無心願。”

    “人生在世,怎麼會沒有心願呢?又不是和尚。”謝瑤華搭了一句,將那一鍋湯端了上來,便可以動筷子了。

    人來到這世上,就是要嚐遍愛、恨、嗔、癡、喜、怒、憂、懼、憎、欲這些苦的,又不是六根已淨的佛門之人,怎麼會沒有一個心願呢?

    謝瑤華覺得很是奇怪,因爲不知道燕明陌的過去,這一句話也是無心的。

    在這句話落下時,燕明陌垂下眼瞼去,遮住了眼底黯然的神色,淡漠地說:“或許,我便是個怪物吧。”

    謝瑤華聽出了他話裏的自嘲和傷感,想要說一些勸慰的話,但是卻不知從何說起,頓時便無辜地看着謝君樓。

    謝君樓擡手在她頭上揉了揉,像寵愛一個小孩子一般,薄脣裏溢出了一道很輕的嘆息聲,也是覺得很可惜。

    自古才子配佳人,美人配英雄,沈璇和燕明陌本該是天作之合的,若不是半路殺出個淮南王世子,只怕他們現在,都已經繞女繞膝了。

    “這麼好的日子,二哥哥可不能傷感。”

    燕明殊斂了斂眉目,幫着謝君樓一起收棋子,笑意吟吟地說:“妹妹曾經答應你的事情,很快就能兌現了。”

    “好。”

    燕明陌掀了掀脣,眼底頓時亮起了一抹光芒,重重地點了點頭,放在袖子裏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

    燕明殊被他眼底的亮光,灼得偏過頭去不敢直視,也正是這一偏頭,便瞧見了燕明陌發顫的雙手,心裏一痛。

    替沈璇要一個公道,這是燕明陌唯一的願望了吧,唯有殺了淮南王世子,才能平了他心頭的恨意。

    不。

    這遠遠不夠。

    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孩兒,溫婉柔情,卻也灑脫不羈,擔得起燕明陌心頭的明月光,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淮南王一家都該死!

    就算沒有燕明陌的事情,她早晚也是要收拾他們的。

    一行人圍在圓桌旁,開始一道道試菜,戚雲沉嚐了幾道菜後,便讚不絕口:“嬌嬌和阿瑤的廚藝,不相上下,都要勝過宮裏的御廚了。”

    “看看這魚怎麼樣。”

    燕明殊用公筷給謝君樓夾了一塊魚肉,魚是過了一遍油的,表面金黃燦爛,肉質很嫩,看着便很有食慾。

    “我記得嬌嬌最愛喫魚。”戚雲沉清雅地笑了一聲,嗓音溫淺,如同雪花敲落了下來,讓人聽了心裏很是舒服。?

    這個人的骨子裏,是沉斂優雅的氣質。

    燕明殊看了他一眼:“那也沒見你做魚給我喫。”

    “你也沒說呀。”戚雲沉無辜地笑了笑。

    “那你就不知道自覺一點嗎?”燕明殊很是委屈地看着他,可憐兮兮地控訴道:“你分明是不疼我!”

    戚雲沉被她這句話噎得頗爲尷尬,擡手端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才道:“哎呀,來日方長嘛,以後有的是機會。”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燕明殊表示自己不和他計較,又給衛遲夾了一塊肉,淺笑道:“看看我和阿瑤廚藝,誰好。”

    “這個問題好難。”

    衛遲有些愁眉苦臉,這兩個人的廚藝都很好,但是他私心裏,當然是偏心謝瑤華的,可這樣說的話,燕明殊會不樂意吧。

    謝瑤華也往衛遲的碗裏夾了幾筷子,擡頭瞪了一眼燕明殊,十分護短地說:“你這個問題,太刁鑽了,你還是去問阿哥吧。”

    見謝瑤華這麼維護自己,衛遲抿了抿粉紅色的薄脣,高興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如同一隻純良的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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