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的是,世間任何人,都是獨一無二。”扶搖淺笑盈盈地看着唐蘊之,雙手交疊在身前,笑容溫婉。

    瀲灩流光過了唐蘊之的眼底,落在了扶搖的身上,巧笑着說:“久聞漠北風沙肆虐,竟能養出如公主這般容顏出衆的姑娘。”

    這扶搖公主氣質沉靜,溫婉如畫,從漠北千里迢迢來到長安,倒也沒有端着公主架子,接人待物謙和有禮。

    漠北國君果然是明智得很,讓這樣一個扶搖公主來和親,爲漠北迎來了喘息的機會。

    只是唐蘊之又在想,這樣華而不妖的女子,連她這個女人都討厭不起來,她當真能揚言,非戚雲沉不嫁這種話?

    她不知道,也不知道戚雲沉見到扶搖,心中是何感想。

    想到戚雲沉來,此刻他也應該同燕明陌說完話了吧。

    “本應陪侍公主,奈何我有友人相候,便先走一步。”唐蘊之面容沉靜如水地開了口,辭別了扶搖公主後,便轉身出了桃園。

    站在扶搖公主這個角度,她能夠看到唐蘊之的身影,走出了飄飄忽忽的桃園,很快便到了那白袍公子的身邊。

    兩個人牽着手,走出了長街。

    “公主,那人是戚將軍吧?”妙心眼尖地瞧見了那白衣人,但是又不敢確信,只是從身形和氣質上來看,很像是戚雲沉。

    燈影綽綽地落在扶搖的臉上,她垂手撫摸着一朵桃花,笑着點頭:“是啊,弒天殺神戚雲沉,他到底是不肯來見本宮。”

    說着,扶搖慢慢地低下了頭去,脣邊掠過一抹苦澀的笑容,多有無奈之意。

    “公主莫要傷心,戚將軍一定會見公主的。”妙心心疼地勸道。

    另一個侍女也搭了話:“是啊,公主,戚將軍大敗漠北,本可以踏破漠北國都,亡我漠北,但是他沒有!”

    頓了一下,那侍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扶搖的神色,繼續分析道:“奴婢是覺得,戚將軍定然是念着舊情,纔沒有滅了漠北。”

    “對,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戚將軍怎麼會娶一個和公主這般相似的女子呢?”妙心點了點頭,想起唐蘊之來,眼中有些鄙夷的。

    她們公主既然是要來和親的,她們自然是把唐蘊之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了,自然也知道,唐蘊之和她們公主,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

    “不。”

    扶搖搖了搖頭,她垂眸撫摸着那長琴,眉宇間,露出了一抹悽然婉轉的苦澀:“只怕,本宮纔是替身!”

    若不是對那個人當真瞭解,她這麼多來年,怎麼就不曾入了他的心呢?

    走在長街上的唐蘊之,腦中偶爾閃過扶搖公主那張臉,擡眸看向了戚雲沉,想要說什麼,但又說不出口來。

    戚雲沉拍了拍姑娘的手背,低下頭去笑着看她:“阿蘊可是有事要問我?”

    既然戚雲沉都這麼說了,唐蘊之也不是矯情之人,索性就直接問她:“你可見過那位漠北的扶搖公主?”

    “見過。”

    戚雲沉毫不猶豫地點頭,語氣很淡,其中沒有任何情緒。

    唐蘊之見戚雲沉似乎不想多說,便沒有再問什麼了,若是他想告訴自己,自然會告訴自己的,現在,不過是不合時機罷了。

    長街漫長,兩個人緩緩地朝前走去,便見謝君樓和燕明殊攜手走來。

    “阿蘊姐姐和表哥也在呀。”燕明殊輕輕地開了口,眼眸落在兩個交疊的手上,眼角眉梢上含了一抹促狹的笑意。

    戚雲沉懶得搭理燕明殊,便問謝君樓:“你們從何處來?”

    “桃園!”

    謝君樓慢慢地丟出兩個字來,便見戚雲沉和唐蘊之的眉心,都不約而同的跳動了一下,他笑了:“怎麼,你們也是從桃園來?”

    燕明殊笑着開口:“別問了,這條長街是通往桃園的路,他們自然是從桃園來,只不過我們來得早罷了。”

    “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在桃園看到什麼。”謝君樓挑眉看了兩個人一眼,狹長的鳳眸裏,笑意意味深長。

    這句話,讓唐蘊之那原本溫柔恬淡的臉色,竟然生出了一些裂痕,眼底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最後歸於沉寂。

    戚雲沉握緊了唐蘊之的手,低頭看了她一眼,又擡頭看向謝君樓和燕明殊:“世間之事,冥冥之中,自有註定,無需多想。”

    這話便是讓唐蘊之放心。

    幾個人告別了之後,便各自往各自的方向去了。

    燕明殊想起自己瞧見扶搖公主那張臉時,心中多少有些震撼,總覺得這件事有怪異之處,像是有人刻意爲之。

    “這世上,當真是有兩個人能長得一模一樣?”

    她覺得這不太可能,若說有幾分相似,倒是還有可能,但除了眼角旁那顆淡淡的硃砂痣,其他眉目,都是一般無二。

    畢竟燕明殊也在漠北王宮待過一陣子,都沒有聽說過這位七公主,但漠北帶來的消息,七公主從小就被漠北王保護了起來。

    連漠北子民都不知道有個七公主。

    燕明殊可不覺得漠北王是什麼好人,聽扶搖那日說,她的母妃是中原人,所以,扶搖一出生,就被漠北王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

    即便有一半中原血統,也不至於那張臉,沒有半點漠北人的樣子吧?

    謝君樓的神色顯得格外淡然,他輕垂着眉目,眼瞼上覆蓋了一圈陰影,嗓音淡淡地傳來:“當然不會有,怕是別有用心安排的。”

    在燕明殊看不見的地方,他眼底折射出了森然的殺氣,轉瞬消失。

    燕明殊眼底閃過一抹犀利的寒光:“以漠北現在的實力,想折騰都折騰不出來了,送來這麼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她呀,不是漠北王真要送來的,只不過是被當槍使了。”謝君樓捏了捏燕明殊的手,脣邊笑意意味深長。

    燕明殊蹙了蹙眉梢,雖然不明白,但也沒有問謝君樓爲什麼要這麼說,他這麼說,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一路走回去,姑娘都低垂着眉目,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長長的睫毛覆蓋了下來,遮住了眼底的琥珀色。

    時間從她眼底一點一點流過,最後都歸入了無痕之中。

    想了許久,燕明殊纔像是想通了什麼,眼底閃過一抹危險的殺氣,剛想要和謝君樓說什麼,卻見已經到家了。

    兩個人站在靖國公府前,怎麼也捨不得放開手。

    燕明殊站在臺階上,伸出手來抱住了謝君樓的脖頸,嬌笑着撒嬌:“哎,怎麼這麼快就到家了呢,有點捨不得你怎麼辦?”

    聽到姑娘用軟軟糯糯的嗓音撒嬌,謝君樓只覺得心尖上蔓上了一抹癢,他低笑:“我也不介意,你把我帶回去。”

    說着,便把她抱抱舉高高,被他小心翼翼地呵護在手心裏。

    “你真不要臉,我要進去了,明日再找你。”

    燕明殊瞪着謝君樓罵了一句,然而從他懷中起來,幫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在他的注視下,走入了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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