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天機還要教訓十里錦生，他淡淡地開了口：“再打他就沒命了。”
燕明殊擡眸看向謝君樓，眸光深深淺淺，好似要將謝君樓給看透，卻發現，自己是越發看不透這個男人了。
從前她還能看透他三分，如今，怕是一分都難以看透了。
被謝君樓這麼一阻止，天機也冷靜了下來，他看着十里錦生的時候，眼底一片冷色：“錦生，今天的事情，你當給我一個交待。”
“師父想要徒兒怎麼交代？”
十里錦生渾身僵硬地跪在那裏，心中多少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明白天機對他的恨鐵不成鋼，氣他受扶搖威脅。
聽到這一聲師父，燕明殊都愣了一下，十里錦生是天機的徒弟，而他，又和扶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麼，天機和扶搖呢？
天機脣邊勾勒出了一抹冷冽的弧度，薄涼地看着十里錦生，語氣裏都是寒霜，不容置喙地開口：“殺了扶搖！”?
就在不久前，謝君樓已經讓蕭景瑟帶着幾個人，退出了很遠的距離，天機說的這話，他們都沒有聽見。
十里錦生不可思議地看着天機，心如同結滿了寒冰一般，沒想到天機要他給的交代，竟然是殺了扶搖！
不！
他不能殺！
天機眯着那雙幽深冷寂的眼眸，眼底都是浮沉的光影，他悵然地開了口：“錦生，你要明白，扶搖不是當初的扶搖了。”
“師父，錦生都明白，可是……”
十里錦生眼神複雜地看着天機，自然是捨不得殺扶搖的，他也知道天機洞悉太多，但師父卻從不阻止。
爲什麼在扶搖這件事上，師父不能網開一面呢？
天機涼薄地看着十里錦生，眼底夾雜着許多悲憫，他嘆了一聲道：“你若是不忍下手，那爲師便親自動手。”
“不！”
十里錦生那張臉沒有一點血色，不僅僅是舊疾，也是因爲他的心正在煎熬之中，心都要碎成了無數塊。
他難過地看向天機，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悲傷和痛心，只能硬着頭皮低聲道：“師父，錦生願意去……”
這件事就這樣敲定了下來。
天機將十里錦生帶了回去，這個人受了重傷，再加上舊疾復發，傷勢便更加嚴重了，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調理好。
一行人回了上林苑。
中書侍郎家的千金以爲唐蘊之死了，正哭得梨花帶雨呢，秦似錦等人圍在她的院子裏，戚雲沉便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裏。
秦似錦站在那裏幸災樂禍地笑，但還沒等她得意完，眼角餘光瞥見緩緩走來的唐蘊之，嚇得臉色大變。
“你不是……”
秦似錦驚駭地瞪着緩步走來的唐蘊之，嘴脣都變得青紫了起來，指着唐蘊之口不擇言：“你不是被賊人擄走了嗎？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唐蘊之冷冷地掃了秦似錦一眼，提着裙襬走入了屋內，臉色依舊清冷：“我沒死，錦姑娘看起來很失望？”
“怎麼會，我巴不得你能平安回來呢，總不能讓戚將軍還未成婚，就成了鰥夫吧。”秦似錦一臉陰鷙，盯着唐蘊之的背影。
唐蘊之剛想要懟回去，卻被戚雲沉給打斷了。
戚雲沉笑眯眯地看着唐蘊之，早已經將茶水溫涼後放在那裏，伸手來拉唐蘊之的手，卻惹得唐蘊之蹙了蹙眉梢。
男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這才瞧見唐蘊之兩隻手的掌心都被擦破，原本柔軟的眉眼，頓時生出了無數陰鬱。
謝瑤華心疼地說了一句：“阿蘊姐姐摔傷了手臂。”
戚雲沉眼底頓時生出了無數戾氣，如同凝聚了無數狂風暴雨一般，冷冷地開口：“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出去打獵了。”
他生氣了？
唐蘊之委屈地看着戚雲沉，她明白他是心疼她，覺得她做這件事太魯莽了，但是，怎麼能不去出去呢？
“好了，你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姑娘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墨黑瞳孔生出了一層薄霧，可憐兮兮地瞧着他。
戚雲沉最是受不了她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每每她用這種強調的時候，便是有天大的怒氣，也小樂下來。
他忍不住想要笑的自己，堂堂神隱大將軍，在戰場上素來都是殺伐果斷的，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心軟了？
看來，面對自己的女孩，他還是招架不住！
“手伸出來！”
戚雲沉無奈又心疼地看着她，嗓音溫和了下來。
唐蘊之彎了彎眉目，連忙將手放在他手心裏，戚雲沉卻是斜了她一眼，好笑地開了口：“我是說你骨折的左手。”
“……”
你又不早說。
聽到謝瑤華和燕明殊的笑聲，唐蘊之頓覺窘迫得不行，訕訕地把左手縮了回來，左手拖着右胳膊，放入了他手心裏。
見姑娘疼得秀眉微蹙，戚雲沉是很心疼的，但爲了讓她長個記性，他還是冷冷地說：“有點疼，忍着點。”
不給唐蘊之說話和準備的機會，啪地一聲，骨頭移位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唐蘊之頓時疼得直叫。
唐蘊之捏着胳膊搖了搖，笑嘻嘻地來了一句：“韌性還挺好的，沒有殘！”
“下次就不管你了。”
戚雲沉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不會長記性的，早知道，讓她好好疼一疼算了，這樣，總算能長個好記性吧。
“不管就不管，反正也不是你一個人會接骨。”唐蘊之嘀咕了一聲，戚雲沉摸了摸她的頭髮，笑得寵溺。
站在那裏的秦似錦卻是黑了臉色，藏在袖子裏的雙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握緊了起來，心裏那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見幾個人和和美美的，秦似錦也不好在這裏久留，辭別了戚雲沉後，便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但是，秦似錦剛在玉蘭軒站定，一巴掌便呼嘯而來，她捂着紅腫的臉頰，愣愣地看着秦丞相：“爹，你……”
“你別叫我爹！”
秦丞相一臉陰鬱地站在她面前，恨鐵不成鋼地瞪着秦似錦，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氣，看來真的是怒了。
秦似錦也是第一次被他打的，頓時便委屈得不行，眼眶含淚，哭得梨花帶雨：“爹，你竟然捨得打我！”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秦丞相自然也是心疼的，但還是痛心疾首地罵她：“我要是不打醒你，來日咱們秦家，都要被你給連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