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雖然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但心思良善。”

    謝君樓低下頭來,定定地看着燕明殊,語重心長地說:“這侯府大宅門裏,爭風喫醋之勢,最爲濃烈不過了。”

    空氣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燕明殊沒想到謝君樓會幫着蕭澤說話,她沉默了一下,有什麼東西,迅速從腦海中劃過。

    快得讓她難以抓住。

    最後,燕明殊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語氣幾乎很篤定:“他這些年囂張跋扈,其實,有很多事情,並非是他所爲。”

    蕭澤是淮南王唯一的嫡子,母妃又是出身葉家,若無意外的話,將來繼承淮南王爵位的,必定是蕭澤。

    他在王府受到了無上恩寵,自然是有人想要弄死他的,而那些人的手段,通常是上不了檯面,卻招招致命。

    便是尋常的官宦家族後宅爭寵,都是不念血脈親情的,更別說堂堂高門王府了,所以,在王府裏,勾心鬥角之事,素來都是劇烈無比。

    燕明殊擡頭看向了謝君樓,語氣寡淡地問:“那麼當年沈璇的事情呢?”

    “這件事呀,要用心去看。”

    謝君樓用溫涼的指尖在她臉上游離,脣邊掀起了一抹輕慢的笑容,姿態慵懶,看起來對這件事,並不怎麼上心。

    但是,燕明殊卻覺得,他知道很多事情,不,甚至可以用無所不知來形容。

    馬車很快就到達了上林苑,謝君樓將燕明殊扶了下來,燕明殊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淺笑:“今日這上林苑,這般沉寂。”

    “空氣裏的血腥味,好像還沒有散去。”

    姑娘的嗓音始終輕飄飄的,她聞到了空氣裏殘留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脣邊彎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青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語氣恭敬地說:“昨天狩獵的時候,秦家姑娘被猛虎咬斷了雙腿,現在還昏迷不醒。”

    “哦?咬斷了腿?”

    燕明殊輕輕地拖長了尾音,語速依然平緩淡然,但是眼角眉梢上的笑容詭異,說不清是幸災樂禍,還是什麼別的情緒。

    青尺點了點頭:“對,秦夫人還在陛下面前大哭大鬧,是郡主拿出了證據,是秦似錦將猛虎放了進來,如今斷了雙腿,是她自作自受。”

    要不是燕明殊發現了不對勁,讓唐蘊之換了件相似的騎裝,現在躺在那裏昏迷不醒的,便是唐蘊之了。?

    也幸好謝瑤華在圍場欄杆那,找到了秦似錦婢女不慎被刮掉的布料,否則,在燕明殊失蹤的時候,她們是處於下風的。

    對於秦似錦這個結局,燕明殊並不會憐憫她。

    前世的時候,這個賤人將唐蘊之害得那麼慘,僅僅是斷了她一雙腿,這還遠遠不夠,更慘痛的,還在後面呢。

    謝君樓牽着燕明殊走入了文軒樓,便聽到文和帝的咆哮聲,從裏面傳了出來:“再找不到阿樓和嬌嬌,朕要你們所有人,都給他們陪葬!”

    侍衛慌慌張張地從裏面出來,差點撞上了燕明殊,他連忙擡頭,卻見是燕明殊,整個人都愣住了:“公……公主?您回來了?”

    “回來了,你們不用去找了。”

    燕明殊眉目清冷的點了點頭,擺手讓侍衛先退下,她還沒跟謝君樓進去呢,閣樓裏就涌出來了一撥人。

    “嬌嬌!”

    燕承業最先從裏面出來,兩步並作一步朝着燕明殊衝了過來,顫聲喊着她的名字:“小心肝兒,你這是去哪了?”

    一聲小心肝,把燕明殊叫得眼眶發澀,讓她想起了已經去世的戚夢丹,阿孃總是小心肝的叫着她,把她捧在手心上疼愛着,捨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燕明殊想要開口安慰他,嗓子眼裏卻跟堵着什麼一樣,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眼淚汪汪地看着燕承業。

    看出她情緒不穩定,以爲她是受到了驚嚇,燕承業這個七尺男兒,眼睛都紅了,輕聲哄道:“寶貝別怕,爹爹在這裏。”

    燕承業從謝君樓手裏,小心翼翼地把燕明殊接了過來,扶着她進入了文軒樓,就連文和帝都要靠邊站。

    被他寬厚溫熱的手掌扶着,燕明殊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擡眸看向了燕承業,不經意間,便瞧見了他鬢角的銀髮。

    燕承業也不過才三十六七歲,身體康健硬朗,似乎是在她失蹤的這一晚上,他發間便抽出來了不少銀髮。

    燕明殊看着看着,心裏就難受得不得了,她眼神柔軟地看向他:“爹爹,我沒事,只是遇到了一點事。”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件事,燕承業就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偏過頭去用手揉了揉眼睛,心疼不已地說:“都成這個樣子了,怎麼會沒事呢。”

    雖然燕明殊已經換過一身乾淨的衣衫,但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都纏上了繃帶,不用想也知道,她定然是受了傷的。

    身爲靖國公府的千金小姐,燕明殊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裏養着的,嬌生慣養,何時喫過這樣的苦啊!

    “都是一些擦傷,不礙事的。”燕明殊虛弱地扯出一抹笑容,這般情真意切的父愛,讓她忍不住眼淚盈眶。

    姑娘小臉慘白,臉上都被劃出了一些傷口,文和帝和柔貴妃都心疼壞了,怎麼也不放心,將隨行的太醫都提過來給她看診。

    看着手臂上有不少皮外傷的燕明殊,文和帝一張臉鐵青無比,殺氣都要溢出來了:“阿樓,你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謝君樓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呀,遇到了追殺,跳下懸崖的時候,正巧跌入一處山洞裏,才僥倖逃過這一劫。”

    “什麼?跳下懸崖?”

    燕承業一聽到這話,一把拉開太醫,緊緊地拉着燕明殊的手,心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一個勁的哽咽。

    謝瑤華神色凝重地看着謝君樓,難以置信地問:“阿哥,你知道是誰追殺你們嗎?怎麼好端端的,遇上了追殺?”

    “對呀,誰跟你們有這麼大的仇恨呀,這分明是不想讓你們活命。”裴曦也擠到了燕明殊牀前,心疼地看着她。

    “不知道,對方人挺多,火箭都用上了。”

    謝君樓摸了摸下頜,眸光深不可測,他並不打算將實情告訴他們,越是這般模棱兩可,才越讓他們生氣。

    “這不明擺着要置你們於死地嗎!”

    謝瑤華的臉色陰沉了下來,語氣陰寒地說:“往日裏跟小七過不去的人,都在這上林苑呀,難不成是燕……”

    說到這裏的時候,謝瑤華的臉色突然就變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這話戳中了整件事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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