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別吵了。”

    文和帝臉色慍怒地開了口,眸光從爭執不休的大臣身上掃過:“朕叫你們來商議災情,你們就如此推諉,既然都爭執不下,就讓太子和阿樓一起去。”

    他挑眉看向了謝君樓:“阿樓,你可願與太子一起前去?”?

    蕭景瑟暗中遞給謝君樓一道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

    成州的事情,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不管是誰,都不想接下這燙手山芋,畢竟瘟疫不是小事情,輕易就能要人的命。

    謝君樓看了蕭景瑟一眼,朝着文和帝抱拳道:“臣願意同太子前往。”

    文和帝滿意地點頭,又看向蕭夜辰:“太子,你呢?”

    “兒臣定不負皇命。”

    蕭夜辰眸中一片清明,心裏也是另一番打算,如果在成州動手的話,那定然是事半功倍了。

    因爲成州爆發瘟疫,現在長安百姓都爭先恐後的,搶購着牛黃丸,將各大藥鋪門檻都踏破了,將牛黃丸搶空了。

    因爲牛黃丸這種藥並不常用,也很少會用在藥方裏,所以,其他藥堂都不會囤積,唯獨燕明殊名下這家一笑堂有存貨。

    “大家都別擠了,你們這樣擠着誰都買不了,我們掌櫃的說了,自覺排好隊,保證大家都能買得到。”

    一笑堂的小廝扯着嗓子大喊。

    這些人真是瘋狂啊,跟難民似的衝過來,因爲誰都怕死,誰都想多囤一點牛黃丸回去,所以,就一門心思往前衝了。

    “你們再不排隊,我們就要關門,誰也不賣了!”

    小廝咬牙使出了殺手鐗,百姓們一聽這話,就乖乖地排成了兩列長隊,小廝吸了口氣道:“大家排好隊啊,一手拿錢,一手拿藥。”

    短短半個時辰,藥鋪裏囤着的牛黃丸就賣出了一大半,而買藥的人依然絡繹不絕。

    看到門前排了這麼長的隊,掌櫃的突然心生一計,招手找來了一個小廝,往一笑堂門口掛了一塊牌子。

    靖國公府的車架駛來這裏的時候,燕明殊輕輕掀開簾子一角,便看到那些百姓,個個耷拉着一張臉,愁眉苦臉的。

    “怎麼就突然漲價了呀,這不是發國難財嗎?太缺德了吧!”

    “就是啊,牛黃丸本來就不便宜,如今這麼漲價,我們普通人哪裏買得起啊?這不就是等死了嗎!”

    “……”

    燕明殊聽到這些話,眸光慢慢地清冷了下來。

    這間藥鋪是外公給母親的嫁妝鋪子,那些年都被賢陽公主拿在手裏,自從她重生後,就將母親名下所有的鋪子,全都給收了回來。

    沒想到這個掌櫃,竟然趁着國難,哄擡物價!

    “哎哎哎,你誰啊?不排隊就往裏衝?”小廝見燕明殊帶着人就往裏走,連忙呵斥她,將她們攔在了外面。

    小廝正準備推搡含珠她們,卻被含珠一把推開,姑娘怒斥道:“呸,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是我們家姑娘!”

    小廝忙活了半天,早就忙得暈頭轉向,壓根就沒看清楚燕明殊她們的模樣,這下子看清後,嚇得魂都沒了,連忙道歉。

    燕明殊自然是不會跟小廝計較的,擡腳走入了一笑堂內,看到眼前這樣的場景,心裏不由得竄起一抹怒火。

    一笑堂內原本坐診的地方,如今擺滿了牛黃丸,想要進來看病的百姓,就只能和買牛黃丸的百姓,一起排隊。

    燕明殊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挑眸看向見錢眼開的掌櫃,眸光森然:“掌櫃的是真閒啊,一笑堂都不用做生意了!”

    “姑娘,你這招真是絕了,如今整個長安城裏,就只有咱們這有牛黃丸了!”

    掌櫃的早就被金錢衝昏了頭腦,沒有聽出燕明殊這話裏的諷刺,笑得合不攏嘴了:“方纔我已經提高了牛黃丸的價格,等倉庫裏的那些都賣完,咱們一笑堂就算一年不開門,都能養活這些夥計了。”

    燕明殊斂了斂狹長的狐狸眸,嗓音冷冰冰地砸了下去,如同珠玉跌落銀盤:“如今成州瘟疫橫行,封鎖成州的命令方纔下達,還未抵達成州,你將價格擡高這麼多,是想百姓們都染上瘟疫不成?”

    成州如今是瘟疫橫行,水災氾濫,成州官府並沒有徹底封鎖成州,雖然嚴格,但到底會有人逃入其他地區。

    這牛黃丸還是先前京城病毒的時候,燕明殊準備了很多放在一笑堂裏,是爲了防止不時之需的,沒想到,這掌櫃竟然趁火打劫!

    上次的病毒和此次瘟疫,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病毒,他們派發給百姓的藥,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

    若是百姓們買不到牛黃丸,恰逢有人從成州逃出來,那他們感染瘟疫的機率就很大,如此,城內之人如何倖免?

    “姑娘,做生意是要講究商機的,如今商機就擺在眼前,此時不賺,更待何時呀?”

    掌櫃的品出了燕明殊這話裏的意思,雖然他們這位少東家,能看準商機,但是思想迂腐,做生意的質量就差了。

    “本公主並非是生意人,只是想盡自己綿薄之力,爲朝廷、爲陛下分憂解難。”

    燕明殊那流暢的臉部輪廓,在天光下晦暗不明,嗓音越發清冷:“即便是做生意,也要講究心安理得,發國難財,你能心安理得用這筆錢嗎?”

    掌櫃的囁嚅了一聲:“可是,周圍的藥堂都漲價了,若是我們這裏……”

    “你放心,他們還不敢做什麼。”

    燕明殊擺了擺手,不容置喙地開口:“將牛黃丸的價格調回去,再低兩成,註明方纔買了藥的百姓,可以憑藉藥包來退多餘的銀兩,看診和買藥的隊伍分開,從前是怎麼做的,如今就怎麼做。”

    “是。”

    掌櫃的輕嘆了一聲氣,開始着手準備了,反正燕明殊是少東家,賺了錢都是她的。

    一連幾天裏,長安城內都沉浸在被瘟疫支配的恐懼中,縱然瘟疫遠在幾百裏之外,可百姓們卻避如蛇蠍。

    無數醫師以及朝廷派下來的太醫,都前往成州救治百姓。

    自從成州的事情傳來後,燕明殊也有幾天沒見到謝君樓了,便親自去了王府找謝君樓。

    王府的侍衛見燕明殊來了,連忙將她引到了謝君樓的書房裏。

    燕明殊見謝君樓瞧着頗爲憔悴,心裏一陣難受,便拿了梳子替他梳頭髮:“這兩天沒休息好嗎?可是因爲成州的事情煩心?”

    “成州的事情超乎想象,瘟疫蔓延的速度更是可怕,我哪裏顧得上休息?”

    謝君樓揉了揉痠痛的太陽穴,這兩天忙得他不可開交,便鬍子都沒有時間清理,頭髮也只是隨便束一下。

    燕明殊替他梳頭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又回過神來,眉梢微微蹙起,問他:“你這意思……是要去成州?”

    “對,皇上讓我和太子一起去。”

    謝君樓點了點頭,薄脣微抿,沉聲道:“如今成州已經封閉,其中感染者有上千,再加上水災氾濫,人心惶惶,若是朝廷無人去成州,那麼百姓就只能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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