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沉聲開了口:“恐怕方纔的難民裏,有人感染了瘟疫。”

    也就是說,這名侍衛被感染了。

    “這……太子殿下,世子,這可怎麼辦?”

    那些侍衛們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這個侍衛說倒下就倒下,他們說不害怕瘟疫,都是假的。

    “把他一起帶上,先趕路!”

    燕明殊當即就下了命令,她是一名醫者,做不到見死不救,若是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任何一條性命的。

    記得神醫老人曾經說過,其實醫者並沒有那麼偉大,只是儘自己所能,讓無辜的人,少受那麼一些痛苦。

    世間萬物,都有選擇生存的權力,在病痛面前,人是沒有三六九等之分的,能救一人,都是給自己修浮屠。

    一行人帶上那名被感染的侍衛,艱難地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前方纔終於出現一座破廟。

    衆人眼底頓時露出了幾分希望,連忙扶着老程靠在了草垛上,擔心地看向燕明殊:“姑娘,現在該怎麼辦?”

    “大家別急。”

    燕明殊低頭看了眼還在抽搐的侍衛,足尖一點,便將佛像頭頂的木板拿了下來,然後又撿了顆石子,在木板上快速寫下一些藥材。

    在寫下那些藥材後,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將木板交給了蕭夜辰:“請殿下派人,務必在天亮之前,找到上面所有的藥材。”

    蕭夜辰看到木板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字,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團疙瘩:“這方圓十里都是疫區,去哪找這麼多藥材?”

    謝君樓挑眉睨了蕭夜辰一眼,將燕明殊的手抓在手裏按摩着,涼涼地來了一句:“若是找不到,明日我們便是這樣的下場。”

    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無能爲力。

    蕭夜辰不爽謝君樓這個語氣,不甘心地反問謝君樓:“父皇是派了我們一起解決瘟疫,你怎麼不去找?”

    “舅舅不是說,讓你也聽我的嗎?”謝君樓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頭去,溫柔地替燕明殊按摩雙手。

    蕭夜辰的臉色僵了一下,的確,他們出發的時候,文和帝是說一切要聽謝君樓的,讓他好好收斂下脾氣。

    見現在處境的確危險,蕭夜辰只好叫來四位武功不差的侍衛:“你們四個人,分成兩路,去尋找上面的藥材,務必要在天亮之前回來,注意安全,不要碰到了不該碰的人。”

    “是!”

    四名侍衛快速記下了上面藥材,然後四個人分成了兩路,開始尋找那些藥材。

    燕明殊也並沒有閒着,將佛像頭頂的另一塊紅色木板,拿了下來,開始用匕首颳着那塊木板。

    謝君樓就坐在她身邊守着她,也不問她要幹什麼。

    蕭夜辰見燕明殊在那裏刮木板,輕呵冷笑,忍不住諷刺了一聲:“你倒是閒得很,還有時間在這裏刮東西。”

    燕明殊懶得搭理蕭夜辰,一聲不吭地颳着那塊木板,偶爾看看老程的狀態如何,然後,又用石子在地上寫着什麼。

    蕭夜辰還想要說什麼,卻見謝君樓緩緩地擡起眼眸,那狹長鳳眸微微斂下,斂了無數寒冰,讓人心頭寒冷無比。

    也看得蕭夜辰,一下子就將話嚥了回去。

    蕭夜辰覺得有些無趣,索性就挨着另一側的草垛靠了下來,神思逐漸放空了來,瞳孔失去了焦距,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最後,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蕭夜辰這一覺睡醒的時候,那四名出去尋找藥材的侍衛,也正好回來了。

    而燕明殊一直颳着的那塊木板,現在只剩下一小塊了,木屑堆在她的衣裙上,被謝君樓徒手收集了起來。?

    男人收集齊那些木屑的時候,動作慢條理斯,充滿了貴族的優雅底蘊。

    蕭夜辰微微咂舌,在他的記憶裏,謝君樓這個男人,是有很嚴重的潔癖的,現在瞧着,倒是緩解了不少啊。

    謝君樓將那些木屑收集好,放在一邊。

    燕明殊便開始盤點帶回來的藥材,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只是一夜未睡,她的臉色瞧着,有些發白虛弱。

    事不宜遲,燕明殊在四周找了個容器,開始生火煎藥。

    空氣裏瀰漫着濃郁的藥味,見藥熬得差不多了,燕明殊又將刮好的木屑倒入了湯藥之中,再熬了一刻鐘後,便將藥端到了那名侍衛面前。

    那侍衛已經痛苦得全身扭曲恐怖,身體蜷縮在一起,弓成了蝦米狀,燕明殊給他喂藥都喂不進去。

    謝君樓微微蹙了眉頭,伸手接過燕明殊手中的藥碗,親自給那名侍衛喂藥,見那侍衛終於喝進去一點,燕明殊鬆了口氣。

    隨後,燕明殊又將剩下的湯藥分成等份,遞給了那些侍衛和蕭夜辰:“這藥能在體內產生抗體,被感染的機率會小很多,雖然無法完全抵抗,但要比普通人的體質好很多。”

    因爲條件有限,許多珍稀藥材她都沒有寫進去,這藥藥效並沒有那麼完美,但的確能夠緩解疫情。

    衆人喝下碗中的藥後,就見那發病的侍衛總算是停止了抽搐,燕明殊便給他探了探脈,略微鬆了一口氣。

    這藥是有效,但目前還不清楚這瘟疫,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質變,侍衛能否完全脫離危險,還不好說。

    “我們先去成州看看,你們留在這裏照顧他。”

    燕明殊見地圖上顯示距離成州,並沒有多少距離,便低聲吩咐幾名侍衛,然後與謝君樓還有蕭夜辰,朝着成州的方向走去。

    幾個人都是習武之人,腳程比尋常人快很多,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到達了成州。

    成州現在已經是戒備十分森嚴,那些難民全都被守城副將攔在外面,難民們只能蹲在牆角,不管是生是死,都堆積在一起。

    如同來到了人間煉獄一般。

    守城將領見到燕明殊等人來此,其中一位滿臉絡腮鬍的兇悍將領,拿着手中的刀指着幾人:“什麼人?來成州幹什麼?”

    隨行的侍衛連忙從懷中,掏出了蕭夜辰的令牌,舉起來給兩名手中將領看:“太子殿下在此,休得放肆!”

    絡腮鬍將領掃了一眼令牌,又一把將令牌奪了過來,仔細地看了一遍:“嗯,的確是太子殿下的令牌。”

    侍衛剛想要將令牌拿回來,可是那絡腮鬍將領,卻是滿臉狐疑地瞪着幾個人:“令牌是真的,但,說不定是你們偷的!”

    絡腮鬍將領掂了掂手中的令牌,不屑地打量着蕭夜辰:“要是太子殿下的話,怎麼會徒步來此?衣衫污穢,怎麼可能是太子殿下?”

    “趕緊滾,現在城中到處都是瘟疫,你們最好識相點,就趕快離開這裏,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着,那絡腮鬍將領便大手一揮,城牆上的哨兵,便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弓箭,對準了蕭夜辰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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