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快步走到燕明殊面前,伸手指了指他們那邊,語氣凝重地說:“殿下,出現一個情況十分嚴重的!”

    燕明殊將藥交給了侍衛,讓侍衛先替那個難民敷藥,便跟着御醫走了過去。

    棚子不斷傳來咳嗽聲,空氣裏都散發着腐爛的臭味,裏面的難民情況一個比一個嚴重,傷口感染已經潰爛了。

    燕明殊先替情況最嚴重的人號脈,臉色沉沉鬱鬱,最後吩咐道:“割掉腐肉,再給他上藥!”

    “……是。”

    燕明殊又去查看了幾個人的情況,才站起身來,問那名御醫:“之前幾個人吃了藥,情況可有好轉?”

    “有一個人有短暫退熱,但過了半日後,體溫又再度飆升,他們的體質,承受不了那樣的藥性。”

    聽到這話,燕明殊的臉色沉了下來,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樣,用已經感染瘟疫的病人來試藥,會加重他們的病情。

    但現在,她還尚未研製出最後的藥方,這些病人被瘟疫折磨得,抵抗力已經很差了,那些藥藥性俱烈,他們根本承受不了!

    只怕還不等燕明殊研出藥方,瘟疫感染者就已經死亡了。

    “先跟我城東看看。”

    燕明殊想起被隔離的城東,情況極爲嚴重的難民,是被安置在那裏的,因爲他們已經完全感染了瘟疫。

    所以,沒辦法入城。

    燕明殊只能先將這些無礙的難民,送入城內,再去看被隔離在城東的感染者。

    而城東原本就是難民乞丐區,因爲那裏環境不好,空氣流通也差,所以成州瘟疫爆發後,城東一帶最先被感染的。

    如今的城東,已經擠滿了被感染者,他們全都被圈在一個地方,若是遲遲沒有人去救他們,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了!

    蕭夜辰派了人在城東巡邏,以他的意思,是因爲這裏的感染者太多,情況太嚴重,如果研製不出藥物的話……

    就準備焚燒城東了!

    侍衛看到燕明殊帶着御醫來了,錯愕了一下,下意識地攔住她,凝重地說:“公主殿下,您怎麼來了?”

    “這裏是瘟疫重災區,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這裏被徹底隔離開,已經是……是放棄這裏了!”

    侍衛很清楚這個人輕易不能損傷,所以,就算蕭夜辰的吩咐是沒有公開的,他們也只能說實話,讓燕明殊離開這裏。

    燕明殊挑眉看向了侍衛,音調微微調高:“即便這些人地位卑下,但也都是生命,我是醫者,怎麼能任由他們死去?”

    她忍不住在心底冷笑,都說皇家人最無情,蕭夜辰果然學到了皇家無情。

    燕明殊不由得想起了蕭珩,若是蕭珩的話,他定然是不會派人救援成州,甚至會選擇,放棄整個成州。

    那個人,纔是真正將皇家無情四個字,貫徹得極爲徹底。

    可是在蕭珩和蕭夜辰的眼裏,城東的這些難民,都是螻蟻,螻蟻的命,自然是不會被高高在上的皇子所在乎。

    侍衛自然是聽出燕明殊話裏的諷刺,連忙解釋道:“殿下誤會了,是因爲這裏的難民,和其他瘟疫感染者,情況有所不同,太子殿下擔心瘟疫變異,防止他們傳染出去,在殿下的藥沒有研製出來之前,城東就只能這樣封閉了。”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燕明殊脣邊掠過一抹冷笑,呵笑道:“棄百人,保一城人,這是蕭珩教他的吧?”

    蕭夜辰雖然是皇家人,可他身爲儲君,其實是不敢真捨棄城東這些人的,因爲文和帝臨朝,從不允許天災之下,放棄任何一個百姓。

    但蕭夜辰此舉,很顯然是聽了誰的建議。

    燕明殊的眸光深了深,厲喝道:“讓開!”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吩咐過了,任何人都不能……”

    侍衛一臉爲難地拒絕燕明殊,見她臉色不太好,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燕明殊眼底露出了不耐煩,煞氣從眸底一點點滲了出來,一字一句地道:“本公主再說一遍,讓開!”

    侍衛愣了愣,見燕明殊非進不可,便只能吩咐士兵放行。

    燕明殊帶着御醫進了城東後,便聞到了空氣裏散發的惡臭味,這個時候味道還很淡,但往裏頭走了幾步,惡臭味就越來越重了。

    除此之外,空氣裏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幾乎被惡臭味掩蓋住了,不仔細聞的話,根本聞不出來。

    御醫和燕明殊都戴上了白麪巾,走過那些街道的時候,便瞧見了那些難民,痛苦地躺在地上細細呻shen吟着。

    情況嚴重的,身上開始潰爛流濃水,頭髮也開始脫落。

    就算是隔着一層面巾,兩個人都能聞到那股惡臭味。

    御醫皺着眉頭道:“殿下,城東的情況太嚴重了,和當年的鼠疫頗爲相似,若是沒有相剋的藥話,城東就只能……”

    就只能焚燒了。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相信燕明殊也能明白。

    “我明白,但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這裏的。”

    燕明殊的語氣裏帶着深深地無奈,她何嘗不知道這裏的嚴重性呢,饒是她,現在都沒有確定這瘟疫,到底是哪一種瘟疫。

    這情況和十年前的鼠疫,是很相似的,可卻又萬般不同,更何況,現在出現了好幾種不同的情況。

    一種是,不斷咳嗽且吐出黃白液體的,高熱不退,還有一種,就是城東現在的情況。

    因爲不確定第一種情況,會不會變成第二種情況,燕明殊也沒辦法,準確研製出剋制的藥。

    但能確定的是,如果城東這種情況解決了,第一種情況就會迎刃而解。

    那些難民看到燕明殊他們來了,紛紛伸出手去,朝着他們喊出了救命那個字,那兩個字,聽來是那般虛弱。

    被風一吹,便散開了。

    但還是準確的,飄入了燕明殊的耳中。

    他們能真切感覺到生命力的流逝,每一個人都無比渴望着活下去,如今看到又有人走入了城東,他們便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一路走來,這些人身上都沒有一塊好地方,燕明殊的心,逐漸掉入了深淵,她微微擡頭走了過去,並沒有理會這些人。

    不是不願意理會,而是因爲她現在,也無能爲力,與其讓他們在希望過後掉入深淵,還不如一開始,狠心往前走。

    燕明殊繼續往前走,便瞧見前面的牆角處,躺着一羣難民,只是這些人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覆蓋上了草藥。

    她微微蹙眉。

    蕭夜辰下令封閉此處,難不成這裏,有大夫在?

    “你先看下這些人的情況,我再去看看。”

    燕明殊先讓御醫替這些人把脈,自己快步往巷子裏走去,視線便逐漸開闊了來,那些疑問,也得到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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