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幾刻鐘後,倦意便席捲而來,燕明殊合上書本站了起來,眼前卻是一陣發暈,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
燕明殊連忙扶住了桌沿,還是沒能支撐住軟綿綿的身體。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她只覺得渾身無力,意識越來越模糊。
在她昏昏沉沉暈過去的時候,燕明殊的腦海中,有無數個問題在盤旋,水裏明明沒有毒,爲什麼她會暈倒?
而且,到底是誰,能在她身邊下藥?
在這些問題沒有得到答案之前,燕明殊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因爲提了內力,反而加速昏迷的速度。
一頭倒在了牀上。
第二天,無影是在遂願的房間裏,找到謝君樓的,男人正坐在牀榻前,眸光溫柔地看着熟睡的小遂願。
“爺,要屬下把早膳端過來嗎?”
無影朝着謝君樓走近,才發現謝君樓的瞳孔焦距,並沒有落在小遂願身上,而是看着手中的琉璃簪子。
正是之前,謝君樓給燕明殊買的那一個。
無影微微蹙了劍眉,想起昨晚和燕明殊說話的時候,燕明殊頭上,正戴着這個簪子的,怎麼在謝君樓手上了??
“七七呢?”
謝君樓的嗓音染了酒精,聽起來有些沙啞,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頭也不曾擡起,臉色瞧着,莫名陰鬱了下來。
“屬下這就去叫姑娘。”
無影剛說完這話,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因爲燕明殊的自律性,向來都是很高的,她有嚴律的作息習慣。
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院子裏練劍纔對!
就在無影錯愕的時候,追風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爺,姑娘不見了,屬下找遍了整個燕府,都沒有找到她,也沒有任何人看見過她。”
屋內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尷尬詭異了起來,謝君樓始終垂着頭,眸光終於從簪子,移到了小遂願的臉上。
他凝眸瞧着小遂願,眸底如同燃燒起了一把火一般。
追風和無影被燕明殊不見了這個消息,給震驚住了,無影皺眉道:“姑娘可能是有事情出去了,說不定過會就回來了。”
追風並沒有說話,挑眉看了追風一眼,眼底滿是不相信。
燕明殊從來都不會擅自出門的,怎麼着,也會跟他們說一聲,以免謝君樓找不到她,要是她真出去了,謝君樓就不會是這樣的神色了。
“放焰火信號,找人。”
謝君樓慢慢地站了起來,將簪子收入了袖子裏,面容冷冷清清了下來,垂眸瞧了遂願一眼,又替她掖好了被子。
追風連忙拿出了信號彈來,就着晴天白日放了出來,這火焰信號彈,是天機營最緊急的信號彈。
信號彈一出,天機營現世,四面八方去找人。
燕明殊眼睛上的布被拿開時,她剛要睜開眼睛,就被一抹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來,她不由得,再度閉上了眼睛。
“果然生得豔色傾城,怪不得他爲你這般着迷。”
女人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低沉沙啞的嗓音聽來,就像是喉嚨裏被揉進了一把沙子,說話時,沙子就在聲帶上不斷磨蹭了起來。
以至於發出的聲線,讓人聽入耳中,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燕明殊陷入了沉默之中,閉着眼睛感受着那女人的氣息,嗓音清冷地開了口:“你是百化蝶的舊人?”
聽到這個女人語氣裏的仇恨,讓燕明殊一下子就想到了,百化蝶的舊人。
“你不配提起主人!”
蝶奴不屑地哼了一聲,姿態高傲地看着燕明殊:“不過是謝君樓的一件玩物,有何資格和我主人相比?”
燕明殊被這個詞給逗笑了,因爲強光驟然照射進眼球裏,刺激得她眼睛開始發疼,腦袋更是暈眩,她也不敢睜開眼睛看蝶奴。
她毫不在意蝶奴這麼罵她,輕聲軟語地笑道:“與其說我是玩物,倒不如說你的主人百化蝶,是一件玩物。”
“你閉嘴!”
蝶奴厲喝了一聲,哼笑道:“我知道你伶牙俐齒,所以我不想跟你廢話,我來取你的命,換我主人活過來。”
“讓百化蝶活過來?”
燕明殊頓時就愣住了,腦中蹦出了梵音這個名字來,能夠讓死人復活的,除了那位有巫族靈力的聖女,想來也沒有旁人能做到了。
她回過神來冷笑:“就算百化蝶活過來,那又怎麼樣,你該不會是覺得,她活了,就能達成所願了嗎?”
“和梵音那個女人做交易,你會後悔的!”
因爲百化蝶活了過來,勢必要糾纏謝君樓了,可以梵音對謝君樓的心思,她怎麼會允許,百化蝶成爲自己的威脅呢?
所以,蝶奴不過是被當槍使了。
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就算梵音有通天靈力,只怕再度活過來的百化蝶,也並非是當初的百化蝶了。
“你懂什麼?”
蝶奴的語氣重了很多,她對蝶奴的中心維護,是不允許任何人質疑的:“要不是有你,主人和謝君樓,早已經是一對神仙眷侶!”
她甚至是覺得,當年謝君樓殺了百化蝶,全是因爲燕明殊這個女人。
“你真可悲!”
燕明殊笑着搖了搖頭,語氣和笑容裏都是諷刺。
要是謝君樓真的對百化蝶有意,當初,就不會讓百化蝶自殺了,像謝君樓那樣的男人,他若是不願,誰都不能強迫他。
可人的血液裏,始終流淌着一種情感,哪怕是冠絕江湖的妖女百化蝶,內心也是空曠孤寂的,她渴望一個寄託。
所以,她只能依靠美人圖,畫出各種美男,最後畫出了和謝君樓相似的美人圖,日久生情。
但這並不代表,謝君樓就必須是她的!
“哼!”
“你恐怕還不知道吧,當年我主人走火入魔自殺,謝君樓爲了壓制她體內的氣息,耗費了多年功力,最後,見主人那般痛苦,他只能親手殺了主人。”
“主人死去的那一天,謝君樓生生屠了一百二十一人,火燒了北胡十萬人,他以十里燒紅,送了主人一程。”
“燕明殊,你纔是最可悲的那一個!”
蝶奴是跟在百化蝶身邊的婢女,她是除了謝君樓,最瞭解當年那一段過去的人。
世人都以爲百化蝶修煉邪功,是沒有走火入魔的,其實不然,她是被美人圖反噬,導致走火入魔。
先前,百化蝶自己還能壓制,但她修煉了太多邪功,久而久之,自己就難以壓制了,都是謝君樓替她壓制的。
後來到底是壓不住了,謝君樓不忍見到百化蝶痛不欲生,便親手了斷了百化蝶。
在百化蝶死後,戰鼓擂動,出軍在即,謝君樓在陣前,迎着風沙走石,自然是痛不欲生,憤怒瘋狂的。
那一戰,是人人都知的慘烈,謝君樓彼時查獲了軍中將領私通北胡,他親手斬殺了受牽連的一百多位將領。
更是下令,火燒敵軍十萬人。
蝶奴永遠都記得那一天,空氣中都瀰漫着嗆人刺鼻的火油味,哭喊聲淒厲痛苦,震天動地,烈火燃燒了半邊天。
那是謝君樓,以十里亡魂,替百化蝶黃泉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