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祈求感動了上蒼,還是老天爺也知道不能再下了,過了一夜,雨終於慢慢地停了下來,天開始放晴。

    但暴雨之後最令人煩惱的,是院子裏的積水,還有被毀壞的樹木,因爲暴雨耽擱的活計,都需要下人去打掃收拾。

    不僅僅是靖國公府,就連朝堂上也是焦頭爛額。

    接連幾日的暴雨,導致長安附近的郡縣,紛紛上了奏者,請求朝廷派人去賑災治水。

    長安城到底是大昭的皇城,除了低窪區的百姓,整體地勢都是較高的,再加上朝廷下令保長安,城內的水都順着護城河,排到了其他江河湖泊。

    長安附近的那些郡縣,就遭了殃,再加上他們本身地勢低,在護城河的水沒排下去之前,災情就已經很嚴重了。

    再加上山洪暴發,如此一來,其他郡縣便是雪上加霜!

    那些已經成熟了的早稻米和小麥,在水裏都泡得腐爛發黴,農戶們的房屋,也被洪水衝擊得蕩然無存。

    其他地勢更低的地方,因爲靠近江河湖泊,早就變成汪洋一片,死傷不計,失蹤人口更是不計其數。

    前段時間,各地瘟疫爆發,文和帝就已經焦頭爛額了,如今又是洪災暴雨,急得他都沒有睡個好覺,召集文武百官,商議解決的辦法。

    燕明殊因爲掛心城內的情況,一大早就出門了。

    外面的災情比燕明殊想象的,還要嚴重許多,就算是千年長安城,在暴雨的衝擊下,都損壞了不少地方。

    路上到處都是禁衛軍,那些人也認識燕明殊,並沒有驅離她離開長街,但燕明殊也沒打算多待,看了一圈,就準備回府了。

    她彎腰剛上馬車,身後就傳來一道冷冽卻柔和的嗓音:“殿下,好久不見了。”

    燕明殊聽到這道聲音時,身體還是下意識地僵了一下,她站在馬車上,轉身看了過去,便見蕭珩一身月白色長袍,孑然一人站在天地之間。

    她淡漠地開口:“原來是珩王殿下,經歷上次的事情,我還以爲,殿下應當會低調很多,沒想到,這雨剛停,殿下就出宮了。”

    姑娘挑眉斜了蕭珩一眼,語氣冷淡地問:“怎麼,殿下有事嗎?”

    “你這麼說,莫不是在挖苦我?”

    蕭珩苦笑着搖了搖頭,淡金色滾邊長袍,爲他更添了幾分飄然卓越,冷硬的輪廓瞧着,倒是都柔和了不少。

    說實話,燕明殊這麼針對自己,有忌憚,有厭惡,有避而遠之,讓他始終難以看開,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厭惡自己。

    “挖苦倒是談不上,只是你助太子一臂之力,卻又是爲什麼?”

    燕明殊深深地看着蕭珩,語氣難以琢磨:“不過,珩王殿下這般神通廣大,能弄到解藥,又讓太子信任你,真是聰明過人,非常人能及。”

    “你這又算是恭維我?”

    蕭珩笑意深淺地看着她,一身月白色長袍的他,倒是顯得格外溫潤好看。

    燕明殊避開這個問題不答,眉目上盈了嫵媚的笑意,挑眉笑問蕭珩:“殿下來這裏,是爲了治理水患?”

    “是,也不是。”

    蕭珩牽了牽脣角,語氣晦暗地說:“成州瘟疫事件,太子功不可沒,所以,處理水患的時候,已經交給太子處理了,我只是來這裏看下,好統計受災的情況。”

    燕明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語氣寡淡:“既然殿下對災情這般上心,爲何不同陛下請質,來治理水患呢?”

    “相較於太子,我倒是相信,殿下是治理水患的最佳人選。”

    蕭夜辰如今在朝堂上的聲望,是最高的,蕭珩已經沉淡了下去,再加上治理瘟疫,讓太子得到了很大的嘉獎,難免有些得意忘形。

    其實蕭夜辰骨子裏,是很看不起這些黎民百姓的,上次是有謝君樓看着,蕭夜辰才那麼盡心盡力,現在可不好說。

    “只要能將水患治理好,功勞落在誰頭上,都是一樣的,我跟在太子後面,照樣能救濟災民。”

    蕭珩笑得風輕雲淡,清冽的嗓音如同流過的山泉一般,他勾脣意味深長地說:“更何況,讓太子去處理水患,本來就是我的主意。”

    今日早朝,朝堂上關於讓誰處理水患,已經到了羣情激昂的地步,朝臣們爭執不下,認爲不能讓太子去。

    因爲蕭夜辰接連立功,高家的勢力也跟着大了許多,其族中幾位男子入朝爲官,都巴結着蕭夜辰,謀取了不小的官職。

    朝堂本來就是牽一髮動全身,各方勢力都是互相牽制的,蕭夜辰如今如日中天,其他黨派自然是不答應的。

    蕭珩苦心經營這麼多年,自然是有不少暗中勢力的,在他的示意之下,蕭夜辰的名字,是出現最多的。

    所以,文武百官就爭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蕭夜辰的呼聲最高,再加上文和帝這段時間,格外看重蕭夜辰,大有讓蕭夜辰登基的意思,大臣們就只能順水推舟,讓蕭夜辰去處理水患。

    “呃。”

    燕明殊聽到這前半句話,還疑惑蕭珩何時改邪歸正,想要當個閒散王爺,可現在看來,他還是心機最深的那一個!

    可唯獨文和帝身邊之人,才能琢磨到文和帝的心思。

    太子雖然接連立功,文和帝也很是器重太子,但也因此,助長了高家的氣焰,尤其是和太子即將聯姻的孫家。

    孫家的嫡長子掌控着驍騎營,這纔是最要命的。

    要是一直重用太子的話,那麼孫家和高家,就能聯起手來,打壓其他朝臣,到時候太子登基,是勢不可擋的。

    若是蕭夜辰有個好軍師的話,現在最應該要做的,就是低調低調,再低調,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然,文和帝就越想剷除太子一黨。

    偏生這個時候,蕭夜辰根本想不到其中的奧祕,再度成爲了衆人的焦點,這水患要是處理好了,對太子來說,是有害無利的。

    可不管能否做得好,蕭夜辰都撈不到一點好處,反而讓這件事,成爲自己的催命符。

    要是處理不好,世人只會覺得儲君無能,而朝臣們也會認爲,太子不能替朝廷分憂,不是個合格的儲君。

    人性便是如此。

    要是處理得好了,世人就會對太子歌功頌德,加深了文和帝和其他黨派,對太子的忌憚,父子間的隔閡,也會加深。

    甚至會讓文和帝認爲,朝臣們的舉薦,是太子一黨暗中運營,這結黨營私的罪名,算是徹底落實了。

    雖然現在,其他皇子也有這種情況,但對比起蕭夜辰來,那算是低調很多了。

    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受益的,都是其他蠢蠢欲動的皇子。

    因爲蕭夜辰生來就是嫡長子,他和其他皇子不同,生存環境上的優渥,蕭夜辰的心思,比其他人要簡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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