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朝他遞了一碗小米粥,見他瘦得瘦骨嶙峋,便又多塞了幾個饅頭給他:“慢點喫,別噎着了,也沒人跟你搶。”

    一笑堂是屬於私人粥棚,纔剛剛擺好,來這裏的災民很少。

    “謝謝姑娘,你真是活菩薩!”

    男人感恩戴德的答謝燕明殊,這饅頭的確是比白米粥管飽,而且這嫩黃的小米粥,也都是十分濃稠的。

    燕明殊捏着帕子替他擦了擦臉,語氣輕柔地說:“不客氣,若是你見到其他人,可以告訴他們,來這裏也能填飽肚子。”

    她知道那些大臣什麼德行,說是賑災救濟災民,可接連賑災三天,光是隻佈施白米粥,也要耗費不少銀子。

    他們都不肯募捐,更別說有多捨得賑災了!

    還有其他商賈員外家庭,都只是爲了博個好名聲,並不見得有多上心。

    男人重重地點頭:“姑娘放心,這件事交給我!”

    他喫飽喝足後,又回到了靖國公面前的粥棚,十幾鍋粥全都見了底,可國公府是名門貴胄,來排隊的人,絲毫沒有減少過。

    燕明儀眸光淡淡地看着這些人,臉上還是那百年未變的笑容:“今天的粥已經佈施完了,還請大家,明日再來吧!”?

    那些沒喝上粥的災民,紛紛抱怨了起來:“這麼快就沒有了,我都從早上排到現在,一粒米都沒喫上呢!”

    “國公府這麼大的家業,就擺了這麼點粥,也太摳門了吧,還不如東街那邊的王員外呢!”

    “就是就是,早知道我就去那邊排隊了!”

    抗議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一人一句,唾沫都能把燕明儀給淹死。

    賢陽公主朝着侍衛丟了個眼色,那些侍衛立刻拔出佩刀來,嚇得災民們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說話了。

    可是大家都排了這麼久,自然是不甘心就這麼離開的。

    男人看到這副場景,連忙扯着嗓子吆喝道:“大家都別在這裏站着了,一笑堂門口正在發熱饅頭呢,一人可以拿好幾個呢,還有濃稠的小米粥!”

    他已經喫飽喝足,再加上災民被嚇得不敢說話,他這吆喝聲,讓每一個災民都聽得清清楚楚。

    災民們聽說有饅頭還有小米粥,還能管飽,哪裏還管得上這裏呀,那麼長的隊伍,直接就一鬨而散,朝着一笑堂跑去了。

    沒一會工夫,一笑堂門前就圍滿了災民。

    是幾個夥計在後廚蒸饅頭,但饅頭消耗的速度,可比蒸饅頭快多了,所以,大家都選擇施粥,速度也快。

    但若論管飽,還是饅頭更勝一籌,而且,那些佈施的人家,免費的一碗粥裏,都是稀啦啦的,水都比米多。

    災民們一人拿着幾個饅頭,端着小米粥,坐在了長街上,喫得津津有味。

    很快的,整個長安城都在傳燕明殊,樂善好施,貌美傾城,很受百姓們的推崇,把燕明儀的風頭都壓下去了。

    燕明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死死地攥着拳頭,眼裏流露出強烈的恨意:“這個小賤人,怪不得不願意跟我們一起佈施,原來是早就有後招!”

    “她能單獨佈施,不就是仗着她的私產足夠多嗎!”

    賢陽公主脣角冷冷地勾起,檀木桌上擺着一盞雕花小壺,她垂眸看了看那燃燒的火焰,眼底倒映着烈火。

    燕明儀憤憤不平地看向賢陽公主:“一說起這個,我就更生氣了,她找你要鋪子,你就這麼輕易給了她。”

    “當時那種情況,我要是不給她,只怕人家就要說我貪圖她母親的財產。”

    賢陽公主不悅地看了女兒一眼,臉色沉了下來,眼底也染上了憤怒的火焰,對這件事,也是耿耿於懷的。

    燕明儀氣急不已地說:“可是那些鋪子,母親你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多年,她說拿走,所有人都支持她,我真是氣不過!”

    這話,也紮紮實實戳中了賢陽公主的心了,那些鋪子都是她的心血,本來,她是想以退爲進,結果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

    “原本我是想着,她不懂做生意,難免會有紕漏,到時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要回來。”

    賢陽公主咬牙道:“誰知道,這賤丫頭手段這麼高明,將部分鋪子交給唐蘊之他們打理,一年多了,一點把柄都沒留下!”

    燕明殊自己雖然不懂這些,可唐蘊之和謝君樓他們卻是懂的,有他們幫忙管着,賢陽公主根本鑽不了空子。

    而且,燕明殊並不是不懂商業,只是她一個人管理,纔會讓賢陽公主鑽空子,讓他們一起幫忙,賢陽公主纔不敢亂來!

    不然的話,要是被謝君樓發現有人搗亂,以謝君樓雷厲風行的性格,肯定是要賢陽公主大出血的。

    “現在佈施又讓她得了好名聲,經歷上次那件事,我都不敢出門,好不容易等事情過去了,纔敢出去,但還是被那些名媛嘲笑。”

    燕明儀氣得咬牙切齒:“難道,我們現在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燕明殊囂張下去吧?她已經騎在我們頭上了,要是再這樣,這個家,我們就待不下去了!”

    上次老老太太壽辰,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就是後來,清明回洛陽祭祖,老太太都沒有允許她們回去。

    賢陽公主被禁足府中,府裏的下人都是拜高踩底,燕明儀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好不容易等到大朝會,她才能出府。

    也就靠着這次佈施,她好不容易纔挽回了名聲,結果又被燕明殊給搶走了,她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好了,你看看你現在,還有半點貴族名媛的樣子嗎?”

    賢陽公主猛地一拍桌面,不悅地說:“一個燕明殊,就把你逼成了這樣,我多年苦心教導,都餵了狗不成?”

    她心裏雖然也急,但還不至於如此焦躁,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南疆遺族的身份不被發現!

    “母親,是女兒錯了,只是一想到我這輩子完了,我就無法淡定。”燕明儀委屈地看着母親,把臉埋在賢陽公主懷中。

    賢陽公主慈愛地撫摸着女兒的秀髮,語氣冷冽地道:“以前咱們不好反擊,但是現在,大家都爲賑災忙得焦頭爛額,正是你反擊的好時機。”

    賑災不是一件小事,要是沒有辦好,纔會成爲長安城的笑柄。

    現在,謝君樓去那些朝臣家裏募捐,女眷這邊,是交給燕明殊去辦的。

    京城裏的貴族平日裏雖然大方,但那都是他們主動給的,可要從他們手裏要銀子,就等於是在割他們的肉。

    募捐這件事,雖然聽起來名聲好,可要是募捐不到銀子,反而會被京城的人笑話。

    燕明殊地位雖然高,但女眷裏真正和她要好的人,並沒有多少,只怕到時候,沒有女眷願意給她面子。

    到時候,她們就只管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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