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發生了雪災,兒臣去給父皇請安的時候,父皇也提起了這件事。”

    蕭崢想起這些事情,也是眉頭緊鎖,看向惠貴妃:“只是一個小小太監,哪來這麼大膽子給母妃下毒?不知是有人故意針對母妃,還是後宮衆人都有涉及,如此行爲實在是可疑。”

    端王妃偏頭想了想,細聲問惠貴妃:“宮裏的太監都有記錄在冊的,母妃可曾查過冊子了?”

    惠貴妃更加無奈地搖頭:“這個太監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根本差不多來歷,宮冊上根本就沒有記載。”

    宮冊上都沒有記載?

    那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把這個太監從宮外弄進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後宮有這樣本事的人,的確是不在少數,一時之間,蕭崢也不知道,到底誰的嫌疑最大。

    蕭崢沉着臉色道:“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這個人有天大的本事,做事也不可能天衣無縫。”

    宮女將炭火搬了進來,擺在了太監面前,那太監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像是看不到周圍的事情,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巧兒,將炭火塞到他嘴裏去!”

    惠貴妃居高臨下地看着太監,語氣裏帶着威逼恐嚇:“他不是什麼都不肯說嗎,那就讓他,永遠也不要說了!”

    那太監臉色一變,很快就如同壯士斷腕一般擡起了頭來,緊咬着牙關,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

    “母妃不可!”

    端王妃覺得這個辦法不妥,連忙勸阻道:“好不容易纔抓到這個人,若是把他的嘴燙傷了,反倒是如了他的願。”

    “那寧兒說,該如何是好?”

    惠貴妃目光溫和的看着端王妃,這個兒媳雖然不是出身大家族,但是氣度修養極佳,讓惠貴妃很是滿意。

    她以前總是希望阮茵能嫁給蕭崢,但是現在,文和帝分明是有意將皇位傳給蕭崢,他日蕭崢榮登九五,若是有一個刁蠻任性的皇后,傳出去,豈不是要貽笑大方!

    朱寧端莊有禮,的確是個合適的皇后人選。

    端王妃顯得很是風輕雲淡,細細地說:“既然這個人死活不肯說,那他總是要和幕後主使溝通的,我們只要將這件事宣揚出去,誰的反應最大,誰回來救他,誰就是幕後主使。”

    那個太監的情緒忽然就激烈了起來,大聲喊道:“沒有人回來救我,是我看不慣惠貴妃的囂張跋扈,你們殺了我吧,就算查,你們也什麼都查不到的!”

    惠貴妃和端王妃對視了一眼,目的達到,前者冷聲吩咐道:“來人,把這個狗奴才關起來,任何人都不準靠近他。”

    ……

    燕明殊從御花園經過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那抹黑色的身影,靠在涼亭裏睡着了,她腳下一頓,朝着涼亭走了過去。

    這冰天雪地的,蕭珩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睡得很安穩,因爲喝了太多酒的原因,臉色有些酡紅,模樣柔軟,和往日裏那冷酷的模樣,相去甚遠。

    平日裏,蕭珩向來都是冷酷嚴峻的,顯少有這般柔情的時候,他醉酒昏睡,倒也顯得格外親和。

    燕明殊看着看着,心裏忽然冒出來一個想法。

    要是蕭珩一直這麼昏睡下去,或許也是一件好事,保持着這樣的柔和,讓旁人瞧了,或許就能夠好受一些。

    燕明殊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去探了下蕭珩的脈象,想看看他的武功,現在有多麼高深,她還沒來得及收手,靠在那裏的人忽然就激動了起來。

    蕭珩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身體劇烈地掙扎了起來,伸出手來,胡亂抓了過來,口中惶然不安地呢喃着:“殊兒,殊兒……”

    一聲一聲,哀切無比。

    燕明殊的手忽然就頓住了,都忘記要把手收回來,心裏一陣惡寒。

    重生這一世,前面走過的這十幾個年頭,她和蕭珩都沒有什麼交集的,他憑什麼,這麼親暱的喚她閨名?

    蕭珩掙扎着雙手,似乎感知到了燕明殊在身邊,立刻朝着她伸出了手,將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一把抓了過去。

    抓到了燕明殊的手,就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蕭珩把她的手抱在懷裏,用自己的臉頰,不斷地蹭着她的手,臉上露出了滿足,卻顯得悲哀的情緒:“殊兒,殊兒……”

    燕明殊擡起了另一隻手掌,就要朝着蕭珩一掌劈下去,心裏忽然涌起一個想法,將她的恨意生生地壓住了。

    “殊兒,你是不是記得我們那些過去了?你心裏一直有我對不對?”蕭珩聲聲沙啞的呢喃着,在夢中,他夢到了少時和燕明殊的相遇。

    燕明殊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的確是,沒有把自己和蕭珩的相遇,放在心裏,既然蕭珩這般執着,當初爲什麼又要殺了她?

    蕭珩沒有得到燕明殊的迴應,一下子就焦躁了起來,緊緊地拽着她的手說:“殊兒,你快說你記得我們的過去啊!”

    在蕭珩心中,任何事情都能夠成爲過去,唯獨和燕明殊的這些年少歲月,他怎麼也繞不過去。

    他心心念唸的,便是燕明殊能記得那些。

    沒有人知道,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他夢裏出現的,都是關於自己和燕明殊的過去,可是,夢裏的她,卻根本就不想認識他。

    所以,蕭珩的絕望也很深,執念便更難解開了。

    燕明殊覺得萬千利刃插入了胸膛,覺得噁心又悲哀,如今的蕭珩或許真的愛她,但仍然抹滅不了,前世他殺了她的事實!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就算蕭珩不記得前世今生,這些過去,也不值得被原諒。

    燕明殊微微俯下身去,在他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不,我恨不得永生永世,都沒有遇到過你,遇到你,是我燕明殊這一輩子,最大的悲哀!”

    這些話,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胸膛裏鑽了出來,纏繞成了不可磨滅的極致恨意。

    終其一生,都不會原諒蕭珩。

    躺在那裏的蕭珩好像能聽得到這些話,姑娘的話音剛落下,他的身體就掙扎得更加劇烈了,充滿了極致的恐慌。

    想要從夢境裏逃脫出來,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擺脫掉這個夢境,所以,他就只能絕望地掙扎了。

    想來現在,蕭珩應該是夢到燕明殊說恨他的話,纔會顯得這麼恐慌。

    蕭珩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絕望無力地喊着:“不,遇到我怎麼可能是悲哀呢?我念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可能恨我呢……”

    唸了她這麼多年?

    那前世,爲什麼要狠心殺了她?

    這些話在燕明殊心中,已經驚不起任何漣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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