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這兩日心情頗好,便來了涼亭煮茶,然後坐在那裏開始喝茶,神色悠然,也不知道笑些什麼。?

    含珠將狐裘裹在燕明殊身上,心疼地說:“姑娘這身子才見好,非要出來走動,可得仔細保護着纔行。”

    “沒事。”

    燕明殊無所謂地笑了笑,端着茶杯輕抿了一口茶,那苦澀的味道在脣齒間蔓延開來,又透着一股甘甜。

    真是好茶。

    燕明殊悠閒地笑道:“不出來,怎麼等人呢?”

    含珠原本在擺弄茶杯,聽到這話,便轉過頭來疑惑地問:“姑娘知道今日有人來找您?”

    “我得到消息,太子暗中回長安了。”

    燕明殊坐在那裏低垂眉目,細細的品茶,柔軟的髮絲從頭頂垂落下來,讓她精緻的眉目,看起來更加柔軟。

    那恬淡安靜的模樣,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她要等的人,就一定會來。

    “太子私自回長安?”

    含珠驚奇的開了口,低聲道:“如今皇后被打入冷宮,若是知道太子回長安了,陛下必定要龍顏大怒了。”

    燕明殊挑了挑眉梢道:“那又怎麼樣,蕭夜辰身爲人子,得知母親被打入冷宮,他要是不回來,那纔是沒良心呢。”

    兩個人都沒有繼續說話了,燕明殊便認真的品茶,面容在這白煙裏,變得越發模糊了起來,安靜得讓人不忍心打擾。

    含珠小心翼翼的煮茶,生怕驚擾了燕明殊。

    但是,那陣突兀的腳步聲還是傳了過來,打破了這樣的安靜。

    “雪天煮茶,茶香四溢,朝華好大的雅興。”

    蕭夜辰那低醇濃厚的嗓音,慢慢地傳了過來,那語調之中,多少帶了些嘲諷的,卻還是掩飾不住那焦慮。

    或許是直覺告訴他,母后被打入冷宮這件事,可燕明殊逃不了干係。

    含珠連忙起身給太子行禮,便見燕明殊緩緩地擡起頭來了。

    “原來是太子殿下。”

    燕明殊脣邊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容,笑得志在必得,這般笑起來的時候,原本柔軟的輪廓,都變得邪氣了起來。

    蕭夜辰帶着一身風雪走來,身上沾染了許多雪花,多半已經融化掉了,走過來的時候,雪花從靴子上掉落下來,落在涼亭的木色地板上,十分明顯。

    他穿着灰色的衣服,披風拖長,讓他的身形看起來越發瘦削,在燕明殊面前站定,一雙鳳眸緊緊地盯着燕明殊。

    燕明殊捧着瓷白色的茶杯,低垂眉目吹着茶水,淺笑嫣然:“太子殿下突然進宮,應當是有要事,朝華就不打擾殿下了,殿下請。”

    說罷,她便擡起頭來看着蕭夜辰,做了個請的姿勢。

    女子精緻的眉目上妖氣橫生,蕭夜辰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卻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蕭夜辰負手站立在涼亭下,身後便是冰天雪地,將他整個人映得十分憔悴、滄桑,嗓音低沉:“本宮今日進宮,並沒有什麼要緊事,只是單純的進宮看看。”

    看到燕明殊脣邊露出詭異的笑容,含珠便朝着蕭夜辰做了個請的姿勢:“太子殿下請坐吧,我們姑娘已經等你有一會了。”

    蕭夜辰眯着眼睛看了過去,便看到矮桌的另一邊,也就是燕明殊對面,已經擺好了茶杯,茶杯裏的茶水還在冒着熱氣。

    他勾起脣來自嘲的笑了,也無所顧忌,在燕明殊對面坐了下來:“朝華的確是個妙人,早知道本宮會回來,都已經準備好茶等着本宮了。”

    “太子殿下過譽了,若是一點也想不到,那朝華便沒有機會,和太子殿下坐在一起喝茶了。”

    燕明殊抿脣雅緻地微笑着,很是熱心的給蕭夜辰介紹這茶:“這是今年新上貢的雪頂毛尖,太子殿下在外巡行郡縣,應該還沒有品嚐過今年的新茶。”

    說完這話,她輕輕地挑動黛眉,意味深長的看了蕭夜辰一眼,笑眯眯地補上了一句:“對了,這還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親自送過來的呢,當時娘娘說,這雪頂毛尖,要用新冒出來的梅花尖上的落雪,融化成雪水來煮茶,纔是最好喝的。”

    燕明殊伸出纖纖素手來,指尖從茶杯邊緣劃過,語氣卻是有些遺憾:“只是當時,朝華並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煮茶,也未曾品味到皇后娘娘的那種煮茶方法,所帶來的茶香,現在終於得空,拿出來品嚐一下,真真是人間極味。”

    高皇后出身名門,對細節也是極爲講究的一個人,對茶葉很挑剔,所以,她經驗豐富,便教燕明殊如何煮茶才最好喝。

    聽到燕明殊主動提起皇后來,蕭夜辰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心裏開始琢磨着,難道這個女人,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但是,讓蕭夜辰感到失望的是,她說到這裏,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了。

    而且,想要從燕明殊的嘴巴撬出一點信息來,還真是不容易,這個女人是最爲謹慎的一個人。

    蕭夜辰垂眸看着茶水裏漂浮的茶葉,神色有些落寂,語氣淡淡地問燕明殊:“朝華看起來,很遺憾?”

    “自然是感到十分遺憾的。”

    燕明殊淺淺淡淡地笑着,也沒想過要忌諱:“遺憾當時沒有按照皇后娘娘的話煮茶,請她來喝一喝,現在,我是有機會來煮茶,但是皇后娘娘,沒有來這裏喝茶的機會了。”

    蕭夜辰的眸光深邃了幾分,盯着燕明殊問:“母后忽然被打入冷宮,父皇也並未言明發生了何時,朝華一直在宮中,可知道我母后犯了何錯?”

    燕明殊當然是知道的,這件事,還是她設計的。

    但是她搖了搖頭道:“殿下也知道,這幾日我一直在姨母宮中養病,直到今個兒纔出了門,陛下又對此事閉口不提,不要說我了,便是我姨母也不知道。”

    蕭夜辰的眼神忽然陰鷙了一下,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多半是燕明殊暗中操縱的,但是他現在沒有證據,也證明不了什麼。

    他垂下頭來苦笑道:“看來,朝華是心裏清楚,卻是不肯告訴本宮了。”

    燕明殊抿脣謙虛地笑着:“太子殿下想多了,我的確是略知一二,但這一二之中,卻不是太子殿下想要的答案。”

    蕭夜辰擡頭看了燕明殊一眼,笑容越發諷刺:“是啊,朝華只是略知一二,卻能緊緊地遏制住人的命脈。”

    他把話語停頓了一下,微微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緩解自己的情緒,然後纔開口:“既然你已經出手了,說吧,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母后?”

    “太子殿下說得這是什麼話?皇后娘娘觸怒陛下,才被打入冷宮,和我可沒有關係。”

    燕明殊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笑道:“再說了,這是陛下的意思,可不是我能勸服得了的,不過,皇后和皇上畢竟是多年夫妻,皇上應當不會這麼狠心的。”

    她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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