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蘊之摩挲着下巴,恍然道:“看來,你爹爹是因爲這次定北王回京,纔想起了裴司,要把你六姐嫁給他。”

    這次定北王回長安,是因爲他舊疾復發,無力再駐守甘涼城這百里長城,所以便請旨回了長安,將戚雲沉的父親調守甘涼城。

    順便將裴司召了回來。

    本來裴司也作爲甘涼城守將,無事是不需要召回的,卻突然被召回來了,估摸着,是燕承業在皇帝跟前提起了這件事。

    唐蘊之忽然嘆了一聲氣:“而且,蕭清瑤是定北王的老來女,若是她的心思在阿樓身上,陛下只怕會陷入兩難之地。”

    定北王手中有實權,雖然現在他辭了甘涼城守將的職位,但蕭清瑤卻依然是甘涼城守將,而定北王在文和帝這裏,也是分量十足的。

    當初,諸多皇子爭權奪位,對於文和帝當皇帝,定北王是曾經出手相助過的。

    在文和帝登基之後,給了定北王諸多封賞,都被定北王一一拒絕了,只是固守在甘涼城,很少回長安。

    而定北王又對蕭清瑤諸多寵愛,將蕭清瑤養成了驕縱冷傲的性子,灑脫張揚的一個人,從不懼怕皇族任何人。

    都是仗着一個定北王。

    蕭清瑤十歲之前,是在長安隨着王妃居住的,後來纔跟着定北王去了甘涼城,再加上打過幾次勝戰,她在甘涼城的地位很高。

    要是蕭清瑤去皇帝跟前求謝君樓,文和帝夾在中間,也是極爲爲難的。

    “這個我倒是不擔心,灑脫飛揚的女子,未必會強人所難。”

    燕明殊溫柔的撫摸着小遂願的頭髮,眸光看向了唐蘊之:“但讓我頭疼的是,我擔心蕭清瑤這次回來,是爲了秦似錦的事情。”

    唐蘊之的臉色沉了下來:“你這麼說,倒是提醒了我。”

    這定北王一家和秦家的淵源,可不是一般的深啊。

    定北王年輕時曾經救過一名女子,久而久之,兩個人之間便生了情愫,那女子便成了如今的定北王妃。

    這位定北王妃孃家姓許,正是秦相夫人的親妹妹,蕭清瑤便是這位許氏所生,她和秦似錦的關係可好着呢。

    而秦相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平步青雲,也有定北王從中推波助瀾的功勞。

    蕭清瑤怕是得知秦似錦雙腿殘疾的事情,這次回來,說不定也是爲了替秦似錦討回公道呢。

    燕明殊和這個女人並不熟悉,但也聽說過蕭清瑤的事情。

    這個女人年少時,是沒心沒肺、慵懶散漫的一個人,去了甘涼城之後,變得清貴冷豔,手段也是極爲殘酷的,偶爾回長安來,給底下的宮人賜了不少一丈紅。

    自此,蕭清瑤狠辣冷血的名聲,便傳開了來。

    但是這個人有着高貴顯赫的身份,是當今陛下最小的皇妹,又立下了赫赫戰功,就算她殺了一些宮人,也不能夠和她的功勞相抵。

    所以,要是蕭清瑤真有替秦似錦討回公道的心思,只怕燕明殊對上這個勁敵,就是一件麻煩事了。

    畢竟這兩個人,也算是情敵的。

    燕明殊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慵懶地笑道:“她要是針對我,那也沒辦法,兵來將擋便是,我可不怕她。”

    能讓她燕明殊畏懼的人,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呢。

    就算蕭清瑤真的是要來對付她,她也不可能會退縮的,蕭清瑤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她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兩個狠辣無情的女人遇到一起,那就看,誰能夠棋高一着了。

    文和帝處理高皇后身邊宮人的事情,羣臣皆知,紛紛上書請求放過皇后,言:國不可一日無後,正如國不可一日無君,帝后乃國之根本。

    但文和帝決定好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改變的,更何況,聖旨已下,豈有追回聖旨的道理?

    而且,皇后本來就害了那麼多條人命,要不是她手裏有老祖宗的簪子,只怕這個皇后之位,她都保不住了。

    自從發生了高皇后這件事後,文和帝臉上已經許久都沒有露出笑容了。

    因爲定北王即將回長安,宮中上下已經安排好了,文和帝看到露出的些許紅色,臉上纔出現了笑容。

    唯獨冷宮一角,還是冰冷清淨,那裏連陽光都沒有辦法照射到,彷彿一切,都傳不到冷宮裏來。

    高皇后依舊躺在病榻上,臉色蒼白,滿臉都是病容。

    “娘娘,藥已經熬好了,是您起來喝,還是奴婢喂您喝?”宮女端着藥碗走了過來,憂心地看着高皇后。

    自從高皇后進入冷宮沒多久,就已經生病了,雖然她被打入冷宮,但是位分還在,衣食不缺,自然也能有太醫能請平安脈。

    可在這宮裏面,一旦主子失了勢,便是虎落平陽遭犬欺。

    就算有太醫來給皇后請平安脈,也不過是草草走個過場罷了,沒有人願意在這常年陰暗的冷宮多待一會。

    更可能,年關將至,他們更是心有忌諱。

    “扶本宮起來。”高皇后將手伸了過來,那宮女連忙扶住了皇后的身體。

    皇后接過藥碗,微微抿了一口,苦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將藥碗推開了來:“真苦,給本宮加幾塊糖吧。”

    那宮女輕聲勸道:“娘娘,良藥苦口啊!爲了您的病快些好起來,還是喝了吧。”

    高皇后自從入了冷宮之後,喜怒無常,低聲呵斥道:“讓你去就去,連本宮的話,都不肯聽了是嗎?”

    “奴婢不敢,這就去取糖來。”

    那宮女連忙惶恐的請罪,跑出去取糖了。

    高皇后垂眸看着碗裏漆黑的藥,猛地將藥碗甩了開來,白色的瓷碗瞬間四分五裂,在殿內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她是一國之母,爲什麼需要喝藥?

    她也沒有生病,只是想出去走走罷了。

    原以爲自己身體抱恙,皇上會顧念舊情來看她,卻沒想到,根本就沒有等來皇上,連一句關心都沒有。

    皇家人最是涼薄無情,就算失去了她這個皇后,將來還會有其他的皇后,這宮裏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宮女捧着一罐蜂蜜走了進來,這已經是冷宮裏最後一罐蜂蜜了,每次到內務府領東西的時候,那些勢利眼的狗奴才,總是把皇后放在最後面,甚至藥拖上許久。

    那些沒有受過帝皇恩寵的妃嬪,都敢插足在皇后前面。

    “娘娘,蜂蜜來了。”

    宮女抱着那罐蜂蜜走了進去,便看到滿地的藥汁和瓷碗碎片忍不住皺着眉頭喊道:“娘娘,您不能不喝藥啊,您要愛惜自己的身體,若是有朝一日出去了,身體搞壞了可怎麼得了?”

    高皇后諷刺的冷笑一聲:“本宮還能有出去的機會嗎?這裏就是本宮的墳墓,過不了多久,本宮就會死在這裏,你說對嗎?”

    宮女連忙勸道:“娘娘,您是大昭的皇后,待在冷宮也只是暫時的,您又何苦這般喪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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