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悶響聲疊在一起響了起來,那四個骷髏架子齊齊倒了下來,而在他們倒下去的一瞬間,四枚骨釘從後腦勺飛了出來。
燕明殊接住了其中一枚骨釘,挑眉看向了素衣,冷冷地笑道:“作爲南疆靈神,這拘屍術,也不過如此!”
她冷笑了一聲之後,掌心運力,將手中那枚骨釘給碾成了粉末。
“放肆!不許侮辱主人!”
素衣語氣陰曆地厲喝了一聲,聲音如同寒冰一般陰冷徹骨,她慢慢地抱起放在一邊的琵琶,眼底淬着怨毒的光芒。
不給燕明殊說話的機會,素衣的身影就從轎子裏迅速掠了出來,如同鬼魅一般飄忽了起來,身影快到讓燕明殊都看不清楚她的動作。
謝瑤華和燕明殊不敢怠慢,全神貫注,想要和素衣抵抗,但是,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抵抗的機會,耳邊傳來了如魔般的琵琶聲。
她們的思緒,一下子就被這詭異的琵琶聲打亂。
琵琶聲編織成了一道天羅地網,朝着兩個人鋪天蓋地地壓了下去,那是內功凝結成的網,只要一碰到物體,就會將物體切割成千萬片。
燕明殊和謝瑤華只覺得身體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道寒光凜冽的網,朝着她們覆蓋下來。
這一刻,兩個人都微微閉上了眼睛,嗅到了來自地域的死亡之味。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從遠處倏然飛過來一張白色披風。
那披風上凝結着極爲強勁的內力,匯聚在一起,上面似乎都覆蓋着淡金色的符文,卻又那麼若隱若現,彷彿只是一道錯覺。
披風朝着琵琶網飛了過去,將琵琶凝結的功力,都盡數收入到了披風中,與其說是收入,倒不如說是化解了。
因爲燕明殊預感到不對的時候,將眼睛眯出了一條縫,電光火石之間,她看到了那披風下覆蓋着淡金色的符文。
那神祕古老的符文,撞入燕明殊眼底的時候,她的精神都爲之一震,等到她仔細看去的時候,卻沒有再看到那樣的符文。
是錯覺嗎?
燕明殊不知道,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將謝瑤華護在了身邊。
“啊……”素衣抱着琵琶遭到了反噬,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腳步都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幾步。
她連忙擦去嘴角上的鮮血,看到那披風下面的符文時,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眼底盛滿了恐懼之色:“他竟然來得這麼快!”
白色披風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個弧度,最後,穩穩地落在了謝君樓手中,男人孑然一身站在那裏,身後披着荒漠,卻依然矜貴得讓人不敢直視。
“阿哥!”
謝瑤華激動地衝着謝君樓喊了一聲,便和燕明殊互相攙扶着,急忙跑去了謝君樓那裏,心似乎都安定了下來。
燕明殊將手放入他伸出的掌心裏,仰頭看着眉目如畫的謝君樓,忽然覺得很委屈,卻是聲色平淡的問:“你怎麼會來這裏?”
謝君樓將她的手捂在手心裏,言辭淺淡地解釋:“天機擅乾坤易經之術,推算出你有危險,我便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其實,事情並不是他說的這樣,但燕明殊信以爲真,並沒有多說。
謝瑤華只要站在謝君樓身邊,就覺得有了強大有力的依靠,她指着不遠處的素衣,憤恨無比地和謝君樓說:“阿哥,阿遲被這個女人打下懸崖了,還差點打傷了我和小七,你可一定不能放過她!”
現在,她只能祈禱衛遲還活着,但是這個女人,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謝君樓溫淡地點了點頭,緩慢地擡頭看向了那女子,半開半合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彷彿能夠將人給吸進去。
素衣看到謝君樓露出了那樣的眸色,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是恐懼的顫抖着,卻是死死地抱着懷中琵琶。
和謝君樓的目光對視上,雖然心裏十分畏懼,但仗着是梵音身邊的人,也就有了幾分底氣。
素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痛心疾首地說:“想不到,你竟然爲了燕明殊,千里迢迢趕來,你就不怕傷了根基?”
這話自然是有些難以琢磨的,不知道何爲根基。
燕明殊忍不住看向了謝君樓,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得到男人流暢冷硬的下頜,以及眼角那深不可測的神色。
見謝君樓久久沒有說話,素衣的情緒有激動了起來:“你是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嗎?你這樣的身份,怎可這般爲一個女人?”
“你既知本尊的身份,又如何敢這樣同本尊說話?”
謝君樓牽了牽薄涼的脣畔,眯着眼睛冷洌的看着素衣,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說:“你口口聲聲說這個女人,那你可還記得,在她面前,你也不過是一介賤奴?!”
昔日的拂靈是何等尊貴,僅次於上淵的存在,便是師姐梵音在她面前,也不得不尊稱一聲大祭司殿下。
而素衣不過是梵音身邊的一個奴才,如今,竟然敢這般褻瀆拂靈,真以爲拂靈入塵世,就再也不會迴歸了嗎?
這一句話聽起來聲音不大,但唯獨素衣知道,這話裏的每一個字,都暗藏玄機,夾雜着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懾,讓素衣疼得腰都微微彎了下來。
“你……”素衣臉色發白地看着謝君樓,只覺得心裏猶如被千萬根銀針扎着一般,痛苦難耐,身體都站不直了。
謝君樓眸底斂了無數寒冰,擡手輕輕地撫摸過脣畔,脣畔紅得妖異,笑容怎麼看都是狠厲無比的:“素衣,是不是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都讓你忘記,到底誰纔是你真正的主人了?”
若真要這麼算的話,不要說素衣了,甚至是她的主子梵音,都是拂靈的奴才。
“奴婢,奴婢……”
素衣被這話裏蘊含的力量震懾到,腳下連連後退,膝蓋更是不受控制地彎了下來,撲通一聲,就重重地跪在了地面上。
汗水從她頭上冒了出來,湮滅過眼睛,將眼角的紅色眼線都暈染開來,從眼角斜斜地流了下來,好似是流下了一行血淚。
想來是沒有想到,謝君樓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她這般難堪。
素衣雖然是梵音身邊的奴才,但自從上淵和拂靈不在之後,她在窮域之巔的地位很高,似乎是日子過得太過滋潤,讓她幾乎都要自己,自己從本質上說,應當是拂靈的奴才。
不,應該說,在摘星樓內,除了上淵以外,其他任何人都是拂靈的奴才,所以,這也就是梵音爲何一心想要繼承摘星樓的原因之一。
素衣抱緊着懷中琵琶,終於是恐懼地看向謝君樓,淚流滿面地朝着他磕頭:“求尊主看在奴婢主人的面子上,放過奴婢……”
“今日本尊暫且先放過你,他日再敢觸犯本尊忌諱,定不輕饒!”
謝君樓聲線陰寒地開了口,衣袖輕輕揮動之間,衆人只感覺眼前一陣白霧飄過,再睜眼來,便見素衣的身影消失在這滾滾黃沙之中。
如同來時那般悄無聲息,讓她們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