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夢柔擦了擦眼淚:“你的意思是,現在就要開始行動?”

    當年沒能救下妹妹母女,巨大的痛苦讓戚夢柔痛苦不已,只好不斷地安慰自己,佳人已經逝去,活着的人才最爲重要。

    心裏才能好受一些。

    可這些,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對,忍了這麼久,不能再忍了!”燕明殊那沉鬱狠辣的聲音傳來,帶着一刀一刀的嗜血殺氣,恨不得頃刻間就要血流成河。

    母親的血仇和自己的仇恨擠壓在一起,她必須先報了母親的仇恨,才能慰藉母親的在天之靈。

    ……

    要說這個楚玥,是在醉骨樓裏,和寂愁關係最好的姑娘。

    當初寂愁婆娑教殺手的身份被揭露,伏法之後,醉骨樓對外公佈的消息是:寂愁姑娘感染惡疾,不治而亡。

    蕭夜辰是寂愁最大的恩客,她去世之後,蕭夜辰就極爲眷顧,當初和寂愁關係好的楚玥姑娘。

    可蕭夜辰又怎麼會知道,這楚玥乃是蕭崢安插在醉骨樓裏的探子,醉骨樓裏,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是其他皇子安插的人。

    近日皇城內嚴查青樓,醉骨樓的生意也頗爲慘淡,楚玥正好藉着這個機會,給蕭夜辰遞了一封書信。

    信中的大抵意思是,醉骨樓遭到朝廷和官府打壓,有些姑娘已經決定離開這裏了,而她也被長安城外的富商相中,花了大價錢給她贖身,她不肯,老鴇卻硬逼着她贖身,所以,她想懇請太子來醉骨樓相聚片刻。

    和蕭夜辰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楚玥多少摸清了蕭夜辰的脾性,知道怎樣,才能夠打動他的心。

    夜色漸漸地覆蓋了下來,已經過了十五,可這些天,雪還是斷斷續續地下着,這個冬季,不知道何時才能夠過去。

    楚玥給太子送了那封信後,便一直沒有入睡,見屋內的蠟燭已經燃燒到底了,她便又重新點燃了一根。

    可已經是凌晨了,楚玥的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也不肯閉上眼睛,她伸手將窗戶推開,任由冷風灌了進來。

    楚玥冷得身體瑟瑟發抖,固執地守在窗邊。

    她知道太子一定會來的,可是,卻又萬分希望他不來,因爲今天,是他們兩個人在這世上,能見的最後一面了。

    如果蕭夜辰死了,以惠貴妃的狠毒,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外面響起一陣細微的動靜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楚玥歡喜地轉過身去,輕柔地喚了一聲:“太子。”

    就算來人穿着一身夜行衣,面巾將臉給蒙得只剩下一雙眼睛,可楚玥還是不會認錯,那就是她心心念唸的太子。

    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該來的,還是來了!

    蕭夜辰摘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張略微滄桑的面容:“朝廷雖然下令關了一些青樓,但醉骨樓還算是安全的,怎麼就經營不下去了?到底發生何事了?”

    有些日子不見了,他又瘦了許多!

    楚玥心疼不已地撫摸着他的面容,得知自己和他接下來的命運,她悲從心來,兩行熱淚從眼角掉落了下來。

    她雖然是蕭崢的探子,可來往醉骨樓的達官貴人們,都把她當成賣唱的妓女,唯獨蕭夜辰,將她當成知己。

    見她突然就掉了眼淚,蕭夜辰意識到一些事情,擡起手去,動作輕鬆地替她擦眼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放心告訴我,我自會替你解決。”

    他凝視着楚玥的神情,細細斟酌了一番,問道:“是不是有人來醉骨樓找你麻煩?還是老鴇逼你出去接客?”

    “都不是。”

    楚玥緊緊地抱住了蕭夜辰,將臉埋在他懷裏,搖了搖頭。

    蕭夜辰又猜道:“是不是我沒來,你不高興了?”

    “殿下一個月都沒有消息,妾身擔心你有事,給你寫信,你也不曾回過,妾身也不知道,這次的信有沒有送到你手上。”

    聞言,蕭夜辰愣了一下,這一個月來,他都在抹除痕跡,防止魏巍查到他們身上來,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躲在東宮的,避開跟蕭景瑟等人的接觸,以免會露出什麼蛛絲馬跡。

    “若是沒有送到我手上,今日我便也不會來此了,是最近朝中的事情有些多,無暇顧及兒女私情,這才忽略了你,讓你替我擔心了。”蕭夜辰溫聲解釋着,絲毫沒有端着太子的架子,就像是對自己所珍愛的人,說出的一番話。

    他對這楚玥,倒也談不上有多麼珍愛,只是顯少有個知他、懂他的知己。

    楚玥聽到蕭夜辰這般動情的話語,再想到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心口微微顫顫地疼了起來,眼裏的淚水就拼命地往下掉。

    眼淚滴到了蕭夜辰的手上,蕭夜辰詫異的將她從懷裏拉了出來,就着朦朧的燈火,才發現她的眼睛腫了一大片。

    “眼睛怎麼腫成這樣了?怎麼一直哭呀,我不是在這裏嗎?”蕭夜辰還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這話多半是有些調侃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麼有耐心,明明孫沁蘭說他沒有人的情感,也不懂喜怒哀樂。

    這般對楚玥,是因爲愧疚,還是心疼?

    楚玥一把撲到他懷裏,低聲哽咽了起來:“妾身只是想多抱抱你,就一會。”

    從一開始,費盡心思接近蕭夜辰,贏得蕭夜辰的信任,利用他,再到最後愛上他,承受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這場相遇本身就是錯誤的,他們兩個,也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她身爲密探,更不應該愛上蕭夜辰。

    密探的命,是屬於主上的,動了真情,從來就沒有什麼善終可言!

    楚玥從未奢求過,能夠嫁給蕭夜辰,只求現在,能夠陪着他一起死!

    她慢慢地放開了蕭夜辰,擦掉了眼角的淚水,緊緊地咬着脣,剋制眼淚不要掉下來。

    現在,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醒來之後,她還是在城外,或許會一個人死去,或許被路人搭救……

    楚玥微微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妾身是太久沒有見到太子了,今日實在是控制不住情緒,喜極而泣,還請太子見諒。”

    蕭夜辰跟楚玥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生在皇家的人,要比普通人更懂得察言觀色,像楚玥這麼聰明的一個人,絕不會是因爲喜極而泣才這般的。

    他拉着楚玥坐到了椅子上,輕聲道:“是因爲媽媽要將你賣給那個富商,你無法抗拒,才這般傷心的嗎?我若是讓你留下來,便沒有人能夠逼你離開的。”

    楚玥被他握着的手抖了一下,藏在袖子裏的小瓷瓶差點就掉在地上了,她將手從蕭夜辰手裏抽了出來,轉身去給他倒茶。

    一想到蕭夜辰對她的好,她的手就忍不住顫抖,心裏幾番掙扎,最終,還是將瓷瓶裏的藥粉,落到了茶杯裏。

    等到粉末融化在茶水裏後,楚玥就端着茶杯走到了蕭夜辰身邊,脣邊挽出了一抹笑容:“這霜天雪地的,殿下一路奔波,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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