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妃雙眸空洞,沒有任何焦距,嘴巴一張一合:“因爲本宮怕她前來索命,想讓她不要來找本宮,真的不是本宮殺了她,跟本宮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惠貴妃這機械似的說話聲音,沒有多少感情,高皇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忽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文和帝眼底神色複雜無比,揉着眉心問道:“當年戚三姑娘是自大難產而死,爲何你要說不是你殺的?”

    燕明殊便將這個問題重複了一遍,看向了惠貴妃。

    惠貴妃卻是冷笑了兩聲:“當初皇上派太醫院院判去照料戚夢丹,太醫回回都說胎兒很健康,實則是胎兒過大,皇后卻記恨當年戚夢丹給她送上了一碗墮胎藥,威脅太醫故意說胎兒健康,又在戚夢丹臨盆之際,拖住了皇上和戚夢柔,不然的話,戚夢丹怎麼可能死得那麼快?”

    明明已經調查過事情真相的文和帝,再度聽到這些話,還是萬般震驚,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額角上青筋凸起。

    “那你當年又做了什麼,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文和帝的嗓音低沉無比,聽起來還有幾分哽咽,眼角餘光陰狠地掃向了高皇后。

    害死心頭明月光的罪魁禍首就在身邊,他卻不能親手手刃仇人,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恨!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惠貴妃的答案,文和帝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來,生怕自己一個不穩,就跌落在地。

    惠貴妃又皺起了眉頭,和當時燕明殊催眠她的情況一樣,沒遇到她埋藏在內心深處,不想說出來的祕密時,就想要掙脫操控。

    燕明殊特地去謝君樓那裏,瞭解了這催眠術,並且將自己所學到的催眠術,鞏固了一下,對這樣的情況是早有防備。

    她倏然伸出手去,捏住了惠貴妃的下頜,盯着她的眼睛,輕輕地念出了一句話,卻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得到。

    其他人都不知道燕明殊說了什麼,只見惠貴妃的眉宇漸漸舒展開來,一字一句地開了口:“戚夢丹出身名門貴族,有強大的後盾,她是長安城千金名媛當中少有的善良,怎麼可能會害皇后的孩子呢?這件事,其實是我做的,那碗安胎藥被我調換成了墮胎藥,皇后喪子,戚夢丹也被打壓,後來皇后一直記恨這件事,所以纔對戚夢丹下手!”

    “砰!”

    文和帝將桌子上所有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茶具被摔得稀巴爛,碎瓷片甚至濺了起來,劃破了文和帝的手背。

    安公公和殿內伺候的宮女,猛地跪倒在地,全都垂着腦袋,大氣也不敢出。

    高皇后如遭雷劈,渾身都僵硬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惠貴妃,嗓音乾澀無比:“是你害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

    這二十年來,她一直都被矇在鼓裏,以爲是戚夢丹害死了她的孩子,所以,她恨戚夢丹入骨,甚至是害死了戚夢丹母女。

    可是,現在有人卻親口告訴她,自己纔是罪魁禍首,當初的戚夢丹不過是給人當刀使了。

    惠貴妃纔是真正的幕後主使,一切都被她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坐收漁翁之利。

    “你……你這毒婦!枉朕還冊封你爲貴妃,你竟然,竟然……咳咳咳……”文和帝怒不可竭地瞪着惠貴妃,話還沒有說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臉色難看的撐在桌子,趴在那裏不斷地咳嗽着,似乎是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捂着胸口,眼睛發紅,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父皇……”

    “皇上……”

    蕭景瑟和燕明殊齊齊驚叫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扶文和帝。

    文和帝一把拂開幾個人的手,腳下踉蹌,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惠貴妃面前,痛心疾首地說:“你是朕王府舊人,朕對你雖說沒有男女之情,可這麼多年來,朕何曾虧待過你?你又有什麼不滿足的?竟然做出這般罪大惡極之事!丹兒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爲什麼偏偏要利用她?你說啊!”

    這話倒是不假。

    文和帝對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不錯,雖然覺得惠貴妃腦子簡單了些,但該有的份例都不曾少過,只不過他不經常去夢華宮罷了。

    可在這宮裏,除了戚夢柔之外,尊貴如皇后,他都沒有以特殊的情感去對待她們,只不過是相敬如賓。

    惠貴妃她們也知道,他心不在她們身上,剛開始還鬱悶不解,到了後來,便也就釋然了,對這些被先帝賜婚來的妃嬪,她們更在乎的,是家族榮耀和自身榮耀,他都一一給了她們,和戚夢丹,他也從未逾越過,爲什麼她們一個個的,都不肯放過她?

    這邊,文和帝在聲嘶力竭的質問,可惠貴妃已經被催眠了,被操縱之人只能聽催眠者的話,燕明殊不說話,惠貴妃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燕明殊看了看悲痛欲絕的文和帝,將他的話又問了一遍。

    不僅僅是文和帝,她也想知道,自己的母親究竟犯了什麼錯,僅僅是因爲是皇帝的明月光,就要得到這樣的下場嗎?

    惠貴妃在沉默了一陣後,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聲尖銳難聽,臉上的表情近乎扭曲:“本宮能有什麼不滿足的?”

    “要是這麼說,本宮的確是沒什麼不滿足的,本宮是一國貴妃,育有皇子,凌駕萬人之上,可是本宮要這些有什麼用?”

    “本宮的家世雖然不如戚夢柔,但也不差,當初入王府的時候,卻是侍妾,還是後來才擡的側妃。”

    “如今,皇上不分青紅皁白,就廢了崢兒,還是當初那個愛民如子、寬仁待下的君王嗎?”

    “皇上說我罪大惡極,那你自己,何嘗又不是罪大惡極呢?”

    原來,在惠貴妃心中,她一直都是這樣看待自己的,自己是個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君王,沒有給她想要的東西!

    文和帝震驚地看着惠貴妃,若不是這一場催眠術,他到現在,都被惠貴妃蒙在骨子裏。

    是惠貴妃害死了他的第一個子嗣,若不是因爲這件事,皇后便也不會記恨戚夢丹,從而設計了戚夢丹之死。

    燕明殊猛地跪在了文和帝面前,言辭犀利地說:“皇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一直被蒙在鼓中,以至於我阿孃慘死,還請皇上替阿孃做主,還阿孃一個公道。”

    “你先起來。”文和帝彎腰把燕明殊扶了起來,而後又看向蕭景瑟:“這件事,朕定會還戚家一個公道。”

    他說的是還戚家公道,便代表着這件事,即將要被捅到朝堂上了。

    戚家在朝野上下威望十足,若是這件事被放到朝堂上來說,不僅僅是戚家,便是其他黨派,都必定會站在戚家這邊。

    幾個人眼神陰狠地看着惠貴妃,帝皇憤恨無比,蕭景瑟想昭雪沉冤,都在想該拿罪魁禍首如何。

    大家都忘記了高皇后,曾經也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才趁機害死了戚夢丹,她也是戚夢丹之死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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