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沉,你先留在這裏照顧七七和十一,我去一趟就來。”謝君樓終於沉聲開了口,聲音已經嘶啞乾裂,如同許多年沒有喝過水一般。

    戚雲沉目光堅定的點頭:“好,這裏有我在,你和阿瑤放心去。”

    謝君樓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燕明殊,眸色陰鷙無比,眼底冷光交疊,如同掠過了無數刀光劍影一般。

    他替燕明殊拉好了被子,動作十分輕柔,生怕驚醒了她。

    可是現在,她是怎麼也沒辦法醒過來的!

    ……

    定北王正在義正言辭地和文和帝告狀,說謝君樓和謝瑤華是多麼囂張跋扈,罵他、推他還不算,甚至侮辱了先皇。

    言語間,可沒有提到蕭寒把燕明殊怎麼樣。

    文和帝的臉色微微沉鬱。

    他雖然不太想聽定北王告狀,但這件事,到底是謝君樓太過於魯莽了,要是事情真如定北王所說的那樣,他還是要給定北王一個公道的。

    見定北王沒有絲毫住口的意思,文和帝不得不開了口:“皇叔息怒,阿樓和阿瑤都是朕的親外甥,是被朕慣得不成樣子,皇叔就別往心裏去了,朕會替你做主的。”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偏袒謝君樓兄妹,反而責怪定北王倚老賣老,跟兩個小孩子計較。

    定北王自然是聽出這話裏的意思,臉色變得不太好了,但皇帝都這麼說了,他也不能再繼續罵下去了。

    聽到殿外傳來了腳步聲,衆人齊齊看了過去。

    謝君樓那刀削斧刻般的面容,在光影中逐漸清晰了來,容顏深邃冷峻,堅硬流暢的下頜,處處透出了這個男人殺伐天下的殘忍冷酷。

    那殺伐之氣,幾乎都在眉宇間流動了,帶着滿身戾氣而來。

    傲居雲端,舉世無雙。

    “皇上。”

    謝君樓和謝瑤華恭敬的行禮,見這兩個人終於來了,文和帝略微點了點頭,示意兩個人先坐下。

    定北王見皇帝還給他們賜座,一想到自家兒子不知道在何處受苦,心裏就更加不痛快了,率先逼問謝君樓:“謝君樓,你是姓謝不錯,可你的名字也入了皇家宗譜,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小舅舅下手?”

    他甩了甩袖子:“這件事要是傳出國朝,你讓列國如何議論皇族?皇族窩裏反,豈不是讓他國看了笑話!”

    “那又怎麼樣,九州之上,唯獨大昭是最強國,列國弱小,誰敢在背後議論?”

    謝瑤華輕輕地挑起眉梢,脣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花:“就算背後議論又怎麼樣,有本事,讓他們拿到堂上來議論!”

    “哪有你這麼說話的?”

    定北王這個時候倒沒有那咄咄逼人的態度了,儼然以一個長輩的姿態,教訓謝瑤華:“大昭是強國不假,可還有一個西晉跟大昭並立,西域諸國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大昭,你們非要讓諸國看了笑話嗎?這對國朝有什麼好處?”

    謝瑤華垂眸看了看指甲,脣邊掠過譏諷的笑意,笑容十分散漫:“王爺,我怎麼覺得,你是對我阿哥不滿?”

    “本王可沒說這話,你不要信口開河!”

    定北王老奸巨猾地說:“謝君樓雖然爲人狂妄了些,但到底是國朝的功臣,又與我女有同生共死的情誼,本王怎麼會對他不滿!”

    頓了一下,他又涼涼地補上了一句:“你這樣詆譭長輩,哪裏還有皇朝郡主的風範?”

    定北王直直地看向皇帝,那眼神似乎是在說:看吧看吧,我就說這臭丫頭膽大妄爲,什麼話都敢說,皇上你還不信!

    謝瑤華很不客氣地回擊道:“誰知道你這話是不是真的,皇族裏,道貌岸然之輩,那可真是太多了!”

    她可不怕定北王的,就算定北王故意示弱,她也不可能給他什麼好臉色,這話她聽了都臉紅,怎麼好意思說得出來?

    定北王頓覺自己下不來臺,在心裏把謝瑤華罵了千百遍,索性說:“這種話,你在皇上這裏說說也就罷了,可別拿到外面說,不然,玷污了皇家名聲,可就是你的罪過了!”

    “有些人可比我囂張多了,倚老賣老,非要說我不好,也不知道背地裏,做着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謝瑤華一點都不給定北王面子,話語更加咄咄逼人,語氣卻變得平和了許多:“還有,我可從來沒有詆譭王爺,這都是事實!”

    “你這話什麼意思?”定北王氣得老臉都綠了,要不是皇上在這裏,他肯定要狠狠地教訓這個臭丫頭。

    謝瑤華勾了勾脣,十分冷傲地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聽不懂人話嗎?”

    “你這臭……”

    定北王的老臉掛不住了,想要開口罵謝瑤華,卻被文和帝給打斷了。

    文和帝猛地拍了拍桌面,威嚴地開口:“你們都別吵了,一個是皇族的長輩,一個是晚輩,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阿瑤,都是朕把你給慣壞了,站到一邊去,朕沒讓你說話,你就給朕閉嘴。”?

    這話聽起來,是責備的話語,但是仔細聽,其實是爲了保護謝瑤華,以免定北王繼續抓着她的錯不放。

    定北王這麼老奸巨猾的人,怎麼會聽不出這話裏的隱藏意思。

    皇帝這哪裏是在訓斥謝瑤華,分明是故意偏袒她,在謝瑤華他們來之前,皇帝可不是這個態度,轉變得還真快!

    他算是知道,謝瑤華爲什麼這麼囂張了,可不僅僅是仗着謝家的功勳,分明是皇帝把她給慣成這樣的。

    這麼繼續慣下去,謝瑤華遲早要被人揍!

    見兩個人都閉上了嘴巴,文和帝才覺得耳根子清靜了一點,轉頭看向了謝君樓,語氣多了幾分威嚴:“阿樓,你把蕭寒怎麼樣了?”

    他對謝君樓和謝瑤華的態度,多少是有些差別的,謝君樓畢竟是男兒,自然是不能像女娃娃這樣寵着。

    像謝瑤華,被皇帝慣得什麼話都敢說。

    雖然太后也經常教導謝瑤華,女兒家要像個女兒家,但太后那溫柔內斂的性子,自然是壓不住謝瑤華的。

    當然,謝君樓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去,說話狂放不羈,性子若真是野起來的話,天皇老子的話都不管用。

    但是,有皇帝護着,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麼了。

    謝君樓忽然輕輕地笑了出來,笑聲雖然輕飄飄的,但卻充滿了足夠的冷意。

    定北王夫婦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都是一聲高過了一聲,隱約覺得謝君樓的話,能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

    謝君樓看着定北王夫婦,微微拖長了尾音,嗓音殘酷、冷血:“哦,我把他廢了,他恐怕,不能爲定北王府傳宗接代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說話都能這麼平靜,這比以前,更讓人感到心驚膽戰。

    其實,謝君樓經過戰場上風吹雨打的洗禮,骨子裏,是極爲殘忍冷血的一個人,經過時光的沉澱,那些殘忍和血腥,便逐漸融入了他的血肉裏。

    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慘無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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