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說到這裏的時候,秦相的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了,頹然的跌坐在在椅子上,而秦夫人的臉色更加陰鬱。

    聰明人都能聽得出來,這婦人口中的那位大官人和夫人,正是如今位於百官之首的秦相和秦夫人。

    年輕婦人哭着繼續說了下去:“那大官人和他夫人很快就知道奴家逃了出去,便派人四處尋找奴家,他那樣的地位和權勢,奴家是無處可藏,死裏逃生才逃出了長安,淪爲乞丐,終日乞討度日。”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奴家日夜不敢忘,東躲西藏這麼多年,纔敢回長安城,知道今日帝后親臨王府,纔來王府伸冤,還請皇上替奴家做主啊!”

    說着,她便拉着老母親和女兒,朝着文和帝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這件事確實牽連甚廣,今日是好日子,自然不適合審理此案。”

    文和帝沉思了一番,纔開口:“這樣吧,先將她們帶下去妥善安置,朕明日便着人審理此案,還你們一個公道。”

    “……”

    那年輕婦人的身體微微顫抖着,緊咬着嘴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今日不能要個公道,便沒有來日可言了。

    “孃親,番外那些人好可怕,我不想去番外。”

    那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哭成了一個小花貓,她脆弱無助的揪着婦人的衣袖,用那雙漆黑的眼眸,怯怯地看着文和帝,淒涼的哭道:“皇上,我可不可以不去番外?孃親說他們都被那個壞人收買了,要殺了我們,我好害怕!”

    “……”

    這話讓衆人聽出一些不尋常的味道來,裴曦急忙問:“番外的人被那個大壞人收買了?這是什麼意思?”

    年輕婦人把女兒抱在懷裏,說道:“奴家和母親逃出牢獄之後,就帶着女兒一路逃命,也不知道逃了多久,逃到了番外,才知道自己逃到了西番。本來以爲我們到了西番就能安全,沒想到,他竟然和西番官府勾結!”

    武安王眼底掠過一抹陰沉之色,怒道:“身爲大昭臣子,竟然和西番勾結,這是通敵賣國的死罪!”

    “你是如何發現他和西番之人勾結的?”

    若是有了通敵賣國的證據,那絕對是抄家滅族的死罪,西番縱然是周邊小國,可到底也是西域國家。

    西域和中原素來是水火不容的。

    年輕婦人擦了一下眼淚,義憤填膺地說:“有一次,奴家是在破廟裏被人追殺的,本以爲我們就要喪命在那裏,不曾想老天有眼,奴家竟然在破廟神臺下發現了一處暗門,奴家便帶着母親和女兒躲了進去。”

    “奴家透過神臺的暗門縫隙,親眼看到了那個大官人的心腹,將一份軍事佈防圖交給了西番的士兵,那心腹說,只要除掉了奴家三人,便能夠爲西番提供更多的佈防圖。”

    這話一出來,衆人頓時震驚不已。

    “什麼?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燕承鶴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滿臉震驚之色,難以置信地問道:“空口無憑,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

    他們身爲武將,替朝廷戍守邊關,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大昭能有這般廣闊的疆域,都是他們和將士那鮮血和命換來的。

    今日前來武安王府有不少武將,聽到婦人這麼說,臉上全都露出了十分憤怒的情緒來。

    他們生來,最恨這種通敵賣國之人。

    “奴家……”那年輕婦人遲疑了一下。

    燕承鶴和武安王都有些急了,其他武將更是着急得不行,急忙說:“你若是拿不出證據,那就是誣陷朝廷命官,這是死罪!難道,你還顧念着舊情,隱瞞通敵賣國的有罪之人?”

    年輕婦人惶恐地趴在地上,磕頭道:“奴家怎麼敢胡說八道,那大官人送給西番的軍事佈防圖,就在奴家手中。”

    “還不快呈上來!”

    燕承鶴急切的開口,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涉及到通敵賣國了,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年輕婦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拉開女兒身上的衣服,用力扯開裏面的一層布,從裏面拿出了一塊發黃的絹布。

    燕承鶴連忙將絹布拿了過去,打開來看了一眼,驚得眼眸都瞪大了:“皇上,這……這正是萬受關的佈防圖啊!”

    這萬受關是西番和大昭交界處的一處關卡,大昭在關卡之前,西番在關卡之後,大昭只需要攻破萬受關,就能夠直入西番腹地。

    到時候,其他國家自然也不在話下。

    可這麼多年來,大昭一直未曾攻下萬受關,竟然還被西番擊潰,被迫退出了萬受關。

    當初戚雲沉征戰北胡的時候,本可以攻下萬受關,這樣,拿下北胡就是輕而易舉,可偏生攻不下萬受關,只能另選他法。

    北胡那一戰,戚雲沉打得十分喫力,若不是有謝君樓和蕭清瑤相助,這一戰只怕是要持續一年。

    所以,萬受關是皇帝多年的心頭病,可現在卻爆出來,是因爲有人將佈防圖交給了萬受關,才導致大昭節節敗退。

    文和帝接過了燕承鶴遞來的佈防圖,這佈防圖發黃破舊,已經有了一定的年頭,帝皇的眸光變得十分深邃。

    眸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那些武將的臉,那些武將都是問心無愧之人,當即就挺直了腰板,可有些人,臉色就變得蒼白了。

    文和帝這纔看向了佈防圖,一眼就能夠斷定,這佈防圖是真的,而且還是當初最高機密的佈防圖!

    要不是朝廷重臣,如何能拿得到佈防圖?

    這個婦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拿到的,所以,她的話並沒有半句虛言。

    廳堂內陷入了一片死寂,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光祿寺少卿打破了這樣尷尬的局面:“不過是殺幾個老弱婦孺,那大官人又怎會這般愚蠢,竟然去通敵賣國,來殺這幾個手無寸鐵之人。”

    裴策意味深長地說:“西番和大昭交戰多年,這幾個老弱婦孺逃入西番,尋常人,怎麼可能有本事讓西番的人動手?”

    原本西番就對大昭怨念深重,對一些到了西番的大昭人十分苛刻,殺人都敢,就算大昭丞相到了西番,他們都敢扣留的。所以,若是那大官人想除掉這三個人,就必須要拿出令西番動心的東西,去交換,才能讓西番心甘情願的替他做事。

    也只有這佈防圖,才能夠令西番動心了。

    光祿寺少卿也覺得裴策言之有理,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是幾個老弱婦孺,如何能讓那些大官人,犯下通敵賣國之罪去追殺呢?”

    一旦被發現,那就是誅滅九族的死罪,誰也不敢拿九族去開玩笑呀。

    武安王諷刺的笑了一聲:“也許殺掉他們,能夠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但這佈防圖在流露出去,是不爭的事實。”

    “想不到我大昭的朝廷重臣,竟然敢和西番勾結,若是讓本王知道是誰,本王定要將其五馬分屍。”他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身爲將帥,他們最爲厭惡這等人。

    他們拿鮮血換來的城池土地,每一寸關卡都來之不易,有人竟然爲了一己私利,甘願犯下通敵賣國的死罪。

    簡直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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